纥尤凄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又旬余,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迥出。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度。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

  扪萝引纟亘而陟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迥岑寂,杳然殊境。东向石门有妇人数十,帔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

  见人皆慢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具以对。相视叹曰:“贤妻至此月余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入其门,以木为扉。

  中宽辟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回眸一睇,即疾挥手令去。

  诸妇人曰:“我等与公之妻,比来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杀人,虽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两斛,食犬十头,麻数十斤,当相与谋杀之。其来必以正午后,慎勿太早。以十日为期。”因促之去。纥亦遽退。遂求醇醪与麻犬,如期而往。妇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骋力,俾吾等以彩练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今麻隐帛中束之,度不能矣。遍体皆如铁,唯脐下数寸,常护蔽之,此必不能御兵刃。”指其旁一岩曰:“此其食廪。当隐于是,静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计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气以俟。日晡,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径入洞中。少选,有美髯大夫长六尺余,白衣曳杖,拥诸妇人而出。见犬惊视,腾身执之,披裂吮咀,食之致饱。妇人竞以玉杯进酒,谐笑甚欢。既饮数斗,则扶之而去。

  又闻嬉笑之音。良久,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厕人蹙缩,求脱不得,目光如电。竞兵之,如中铁石。刺其脐下,即饮刃,血射如注。乃大叹咤曰:“此天杀我,岂尔之能。然尔妇已孕。勿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言绝乃死。搜其藏,宝器丰积,珍羞盈品,罗列几案。

  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备。名香数斛,宝剑一双。妇人三十辈,皆绝其色,久者至十年。

  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捕采唯止其身,更无党类。

  旦盥洗,著帽,加白袷,被素罗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长数寸。所居常读木简,字若符篆。了不可识,已,则置石镫下。晴昼或舞双剑,环身电飞,光圆若月。其饮食无常,喜啖果栗,尤嗜犬,咀而饮其血。日始逾午,即?然而逝。

  半昼往返数千里,及晚必归,此其常也。所须无不立得。

  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言语淹详,华旨会利。然其状,即蕏犭瞿类也。今岁木叶之初,忽怆然曰:“吾为山神所诉,将得死罪。亦求护之于众灵,庶几可免。‘前月哉生魄,石磴生火,焚其简书,怅然自失曰:”吾已千岁。而无子。今有子,死期至矣。’因顾诸女,?澜者久,且曰:“此山复绝,未尝有人至。上高而望,绝不见樵者。下多虎狼怪兽。今能至者,非天假之何耶?‘”纥服取宝玉珍丽及诸妇人以归,犹有知其家者。纥妻周岁生一子,厥状肖焉。后纥为陈武帝所诛。素与江总善。爱其子聪悟绝人,常留养之,故免于难。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

  娇红记申纯,字厚卿,祖汴人。也随父入都,八岁通六经,十岁能属文,天姿卓越,杰出世表,风情动物,不减于斯,故贤士大夫,多推举焉。宣和间,荐而不第,归;郁郁不自胜。家居月余,因适邻郡母舅王通判。信宿而至,则门枕碧流,目断千里,波涛汹涌,风景粲然,明灭远出,特起望外。生既至,因入谒舅,舅见之,遂引生至中堂。妗出见,生进拜毕,就位。

  舅有一子,名善父,年七岁,一名含。舅因呼善父出拜,再命侍女飞红呼娇娘出见。良久,飞红附耳语妗,以娇娘未经妆为言。妗因怒曰:“三哥家人也,出见何害?”又令他侍女促之。

  顷刻,娇自左掖出拜。双鬟绾绿,色夺图画中人,朱粉未施,而天然殊莹。生起见之,不觉自失。叙礼竟,娇因立妗后。生熟视之,愈觉绝色,目摇心荡,不能禁制。妗笑曰:“三哥远来劳苦,宜就舍少息。”因室之于堂之东,去堂二十余步。生归馆后,功名之心顿释,日夕惟慕娇而已。恨不能吐尽心素与款语,故常意属焉。舅妗皆以生久不相见,款留备至,生亦自幸其相留,冀得乘间致款曲于娇也。平常出入舅家,周旋堂庑,虽终日得与娇游从,未尝敢一邪言相及。生因察其动静,见娇言笑举止,常有疑猜不定之状,生知其赋情特甚也,求所以导情达意之便,而未能得。一夕,娇晚绣红窗下,倚床视荼縻花,久不移目,生轻步踵其后,娇不知也。因浩然长叹,生知其有所思,因低声问曰:“尔何于此伫视长叹也,将有思乎?将有约乎?”娇不答,良久,乃曰:“兄何自来此?日晚矣,春寒逼人,兄觉之乎?”生知娇以他词相拒,因应曰:“春寒固也。”

  娇正视,逡巡引去,生独归室。自后,日聚饮宴,或同歌笑,申生言稍涉邪,娇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