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要弄她回来。这娇娇果然生得好,怎见得:
  亭亭如玉,更饶绕梁之音;楚楚如花,时做风骚之态。媚眼中善引淫人之魄,纤腰下惯消浪子之魂。赛过烟花妓女,胜似乔扮娈童。美哉绝世梨园,允矣无双雌兔。
  那娇娇是一班之冠,起初她主人如何舍得放她?后来亏那有见识的亲友提醒了他,道:“戏旦固可爱,自身尤为可爱。他是魏上公头一个心腹,东林多少大老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何况你一个白衣财主?若恼了他,把你窜入东林党籍,轻则荡产破家,重则叫你死无葬地,连正经妻孥皆不能保,依旧人还白白拿去。这岂不是为惜一指,连肩臂都不顾了?不若趁早送与他去,不但免祸,或者他欢喜了,还可得几两银子,再去买个人来教罢。”那白舍听了这话,深为有理,且素常也知他的利害,遂送了与他。阮大铖得遂了心,大出手,竟送了二十四两身价。那白舍为这一个人费半千金还不止,还费了几年心力教成,可稀罕他这几两银子,推辞不受,宁可白送。阮大铖只说了两声多谢,莞然笑纳。
  他自从得了这娇娇,真如获了至宝。要他的心肝五脏煮汤吃,他也情愿掏出奉承。另收拾了三间精致房子与她住,买了个丫头叫赛红服事她,做衣服制首饰那不用说得。不但把别的姬妾视同粪土,连他嫡妻毛氏也如同陌路。这娇娇善于音律,阮大铖向来填的词,内中或有差谬不合板眼处,她都一一指出。阮大铖又得了一个良师,更加钟爱。
  此时阮大铖已四十岁了,俗语说月里嫦娥爱少年。阮大铖虽然十分爱她,她在矮檐之下不得不假喜假笑,与他假亲厚,倒真心真爱看上了他长子阮最。
  这阮最才二十一岁,一则年纪与她仿佛,二则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又轻轻薄薄,浑身骨头没有四两重,就像戏上的一个风流生一般。娇娇在戏场上看惯了这般人物,所以心中私爱。就不知这阮最也早已看上了娇娇。阮最的妻子郑氏虽然貌也美,心甚淫,却像个泥美人,一点风韵也没有。所以阮最常道:“与她行房,竟是弄死人一样,有何趣味?”他倒爱一个龙阳小子,叫做爱奴,时常干他的后庭。自从见了娇娇之后,精魂俱失,一心一意魂梦颠倒的想念着她。但她系老子的爱宠,岂敢轻易动手动脚?只好无人处撂一半句俏话儿勾引,哪知娇娇爱他比他相爱还胜数倍。
  男去偷女甚是艰难,女要偷男易如反掌。只消眼角微微留情,话语暗暗递春,不知不觉就相合而为一了。你道为何如此容易?他二人既两情相爱,彼此笑语中就有许多勾引的话头。那阮最既是拿云捉雨的班头,窃玉偷香的领袖,这娇娇又是四海纳贤的女旦,况又是多多益善的淫娃,还是顾什么羞耻,惜什么名节的不成?但娇娇俨然有庶母之尊,不便俯身下就。然那一种相亲相爱之情,自然各别。阮最心虽默会,但不敢轻易下手。或恐忽然有变,如何了得?故此但见父亲一出门,就到娇娇房中,姨娘长姨娘短喁喁笑语,奉承得那娇娇连心眼里都快活。她也和颜悦色,大相公长大相公短的相答。阮最有心要下手,他恐老子一时回来撞见了,只得权且纳住。
  一日,娇娇斗着毛氏所生次子阮优顽耍,恰值阮最走来。那阮优才五六岁,甚是乖巧。娇娇笑向阮最道:“你兄弟好乖,我心里很疼他。”阮最就递进一句道:“他小呢,知道什么?一样的儿子,姨娘就不疼爱我,不怕人说妳偏心么?”娇娇笑着,也不答他,抱着阮优在怀中亲嘴。阮最也来亲那阮优的嘴,几几同娇娇的嘴三个合在一处做了个品字,她笑着瞅了一眼。又一日,娇娇正在吹箫,阮最走来笑道:“姨娘,古人说吹箫引凤,妳把我引了来了。”娇娇住了,笑道:“我引的来不是凤,是一只狗。”阮最笑道:“姨娘把我比做狗,那狗是连娘都要跳的呢。”娇娇也不恼,只笑了笑。阮最见有八九分光景,只等老子远出,便想着实调戏她一番,好做圆满功德。
  一日,春景融和,天气晴爽,阮大铖被一个好朋友请了出游燕子矶。阮最知有竟日之空,满拟今朝要完成好事,早饭后便到娇娇房中来。娇娇正在那里看阮大铖编的《春灯谜》,阮最笑向他道:“姨娘,我父亲编的这戏,我细看来,哪里及得古人作的风流。”笑嘻嘻向她做着那戏上的关模,道:“像那《西厢记》中的‘软玉温香抱满怀呀,刘阮入天台。’又道:‘妳那里半推就,我这里乍惊乍爱。’又道:‘妳软腰款摆,我花心轻滴。露滴牡丹开,蘸着些儿麻上来,那活捉里头的那几句也好。’他道:‘银缸下和妳鸾交凤滚,向纱窗重拥麝兰衾。’又道:‘听妳娇吐依然旧声音,打动我往常时逸兴,动了我往常时兴。’也就是那后诱上的白也好。张三郎说:‘公明兄既是通家,尊嫂也就可以通一通了。’姨娘,妳说这样的曲白何等有趣?”那娇娇也不回言,微微笑着斜瞅了他一眼。阮最想道:“今番好事就在此一刻了。”趁丫头不在跟前,再着实调戏她一番,便可上手。又笑嘻嘻的道:“妳这个姨娘的姨字不好。”娇娇道:“怎见得不好?”际最道:“一个先生念《诗经》,念到委蛇委蛇,他照着本音读。先生说:‘这念做威移威移,你念错了。’那学生后来但是蛇字他就念做移。一日,吃饭来迟,先生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