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纔压服了他呢。』童自大道:『他们只说他文才好,我却只爱他标致。我每常看见我家奶奶的相貌福态,心里不由得害怕。昨日见了他那娇模娇样,魂都没了。若不是想甚么遭瘟的诗,虽然不好摸他下身,捏一捏他的奶头,闻一闻他身上的香气也是好的,白白的可惜了。下回再去看,就是二位哥恼些也罢,我是定要摸摸的,也不枉我捱了我家奶奶那一掌。』说得众人都笑了。宦萼道:『我看他手中拿的那把金扇,写着好些字样,是有好几首诗,必定诗好他纔拿着。后来忙忙叫那丫头替他收了进去,想是那个情人送他的,纔这样宝贝也似的。』贾文物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赞美人之作。一阂足矣,何必屡屡?定非才人而可知之矣。』邬合道:『贾老爷说的是,量他曾见过些甚么诗?老爷也照韵和他一首,压他一压。』贾文物忙说道:『我君子人欤?况诗文雅道,岂肯屑赠瞎妓乎?确乎其不可赠者,钱贵也。』宦萼道:『虽说是不屑与他,但作诗争名,也是才人的妙事,贤弟快作起来。』童自大道:『大哥是公子大官府,我是个财主小老爷,不作诗还罢了。二哥你是个进士才子,又是半大不小的老爷,【真是奇称。】若不作诗吓吓他,【作诗可以吓得人,奇语。】他还要笑你呢。』贾文物又推阻道:『昨日因坐而饮,心不在焉,不知何韵脚也。』邬合道:『众位老爷行令时,晚生备细看一遍,是一韵五首。虽记不得,诗韵倒还记得。』宦萼道:『你快说出来。』邬合取过一枝笔,案上寻出一张纸来,【宦萼书案上竟寻出一张纸来,奇甚,不知要了做何用?】将多、罗、歌、波四韵写出,递与贾文物。贾文物见了,无辞可推。只得又道:『俟少倾饮高兴之时承命可也。』邬合道:『原该如此。当日李太白斗酒诗百篇,也要吃了酒纔作得诗出来呢。』宦萼因叫家人看酒。
  不一时,摆列上来,大家同饮。只有贾文物许了作诗,虽推说酒后,恐一时作不出来不好意思。因此愁眉苦脸,食不下咽。半会又想道:他们三个肚里也都有限,我不过诌得八句就罢了。想到此处,方把愁心放下一半。又想道:罢是罢了,只恐与了钱贵,人看见是我作的,岂不贻笑于人,把声名都坏了?正拿着酒杯出神,宦萼问道:『贤弟今日有甚么心事?这样闷闷不乐,连吃酒都没兴头?』 他诡对道:『适长兄命弟作诗以赠钱贵,因系长兄之命,却之却之为不恭,故弗敢却也。若赠与他,又恐圣人之徒无赠瞽妓之诗者。倘人知之,此污辱之名,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洗也。长兄或家中看之可矣,万不可出之大门之外。』宦弯道:『贤弟既这样说,你只管作起来。只说是个名公作的,不落你的款何妨?』 因叫家人另抬过一张桌子来,取了一副笔砚摆下。贾文物没奈何,想了半日,纔拿起笔来写。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换了十数张纸,方纔誊清。邬合道:『贾老爷这样用心,必是精工得很了。钱贵何幸而得此?』 那贾文物写了,递与宦萼,道:『请教。』宦萼道:『我自幼在经文上用功狠了,于诗词一道,不曾十分留心讲究。恐怕念得不铿锵,倒把你的诗都念坏了,还是贤弟自己念我们听罢。』贾文物因哼哼卿卿的念道:
  面似钱姑少,睛同瞽妓多。
  宦萼道:『好诗,两句话只十个字,包含着一个标致老婆,就把他说尽了。』邬合道:『他那几首诗也没有从头对起的,老爷竟似排律呢。』他又念道:
  早穿京里绢,午换浙中罗。
  邬合道:『这两个地名对得好是不消说了。说他早起穿屯绢,午间换杭罗,正是如今初秋的天气,应景之极。』宦萼道:『你肚子里也竟通呢。二弟这样好诗,亏你也就解说得出。』贾文物道:『愚弟若非公车北上过,尚不能想起京里绢三个新奇字眼。』又念道:
  唱曲声如泣,
  因说道:『哥哥贤弟不知,这句诗乃古文也。弟敏而好学,信而好古之所记苏文中,有如泣如诉之语,我特引而赞之者也。』他又念道:
  交欢哼似歌。
  邬合拍着桌子赞道:『好摹拟,真正入神。』贾文物又念:
  一番云雨后,淫液漾清波。
  宦萼道:『好诗,把他的行径都说绝了。只怕钱贵听了此诗,还要拜贤弟做诗师呢。』邻合道:『晚生听了贾老爷的佳作,竟游夏不能赞一辞。老爷结尾这一句五个字,都用水傍,从来罕见,真是千秋绝唱。』童自大道:『二哥,我听得人说,诗从放屁来。方纔也没有听见你放屁,怎么诗就出来了?这想是才学高的缘故。』贾文物见众人赞他,喜得心窝里都乱痒,嘻嘻的笑瘫在椅子上,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宦萼叫人到上房取了一把磨骨白扇来与贾文物写。邬合道:『不要说贾老爷的诗高似他万倍,只大老爷这把扇子,就比他的想头好多了。那金扇俗极,这白面何等雅致?』那贾文物在扇上写完,恐怕诗稿留下被别人看见,遂将来收入袖中,把扇子递与宦萼。宦萼道:『贤弟再念起来我们听听,每人吃三杯贺贺诗。』童自大道:『我连一个字也不懂,吃他做甚么?』 邬合道:『贾老爷这样才人的高作,也是轻易难得听的,老爷也要请用三杯。』贾文物听的夸得,兴头越发哼出腔来,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