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讫一度,方才出来照料。
  这日,竹思宽同铁化众人都在局上歇了,饮酒中间,正说闲话。铁化偶然道:“偌大一个京城,就没一个绝色的妓女,真也可笑。”竹思宽正有郝氏所托之事在心,遂答道:“怎么没有?那十分才美的佳人,她要高抬她的身价,怎肯做那毛遂自荐的事?所以人知道的少。”铁化见他说话有因,遂问道:“兄是此道中的老在行,必定知道谁家有好女儿。”竹思宽道:“只这眼面前钱家的女儿就是个绝色才女,大爷如何忘了?”铁化道:“小时我常见来,果然生得好。后来说她双眼瞎了,如此无心想到她,有三年来没见。虽然她模样生得标致,但没了眼睛,也就算不得十全的美人了。”竹思宽极力打合道:“大爷是此道中老见家,这一句话又来得外行了。请看那画上的《杨妃春睡图》,她不是闭着睛睛的么?相传以为妙事。果然是绝色佳人,何在眼睛之有无?还有一句笑话,到了那高兴的时候,有眼睛的还要闭着呢。大爷若果然相与了她,还有多少人赞扬。”铁化道:“这是什么缘故?”竹思宽道:“假如如今大爷出一股大钱梳笼了她,人知道了,定然夸说大爷是个多情种子,识货的奇人。钱贵虽少双眸,单重她才貌,取人于牝牡骊黄之外,肯费若许大钱。偌大京城,有多少风流子弟没她的眼力,被她夺去头筹。再被这些妓女们听见了,人人钦仰,在行院中着脚一场,做一个风流魁首,也不枉了。不瞒大爷说,一来我年纪多了,二来我手内无钱,我要比得上大爷府上百分之一,我也早夺了这趣了。”铁化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动了心,便道:“我们几时闲了去看一看,再做商议。”竹思宽道:“大爷尊意差了。不做此事则已,既有此兴,定要占在人先。况佳人难得,虽然她母亲韫椟而藏,待价而沽,但她的青春也是缓不得时候了。难道她的美名只我一个知道不成?别人倘然知道,有好风流美名的,先去采了鲜花,大爷这样福人,是吃残汤剩水的么?”
  铁化被他奉承得快活,甚觉动火,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此时乘兴,何不就去?”竹思宽道:“古人说:轻人轻己。大爷要去相看这绝色佳人,不备分厚礼去打动她,觉得不是行家了。况她母亲少年时,大爷知道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们猝然走去,闯起寡门来,岂不落她背地讥诮?”铁化道:“据兄说,当如何行事?请见教一番。”竹思宽道:“大爷果然有此兴,今日送一个大大的东道封儿去。就说大爷慕她的令爱,要一亲色笑,叫她家预备酒席。明日再送一分厚礼做见面钱,然后大爷驾去。她门户人家是识窍的,见大爷如此举动,自然百般趋奉,何等光彩!”铁化道:“兄说得有理,就烦兄去做个月老。”叫过小厮来,将带来赌本取出一封,称了二十两,递与竹思宽,道:“烦兄今日送了去,叫她整理下东道,我回家备了礼物,明日亲往。兄于明日在她家等着我。若果中了意,就烦兄说合,我自有厚谢。”竹思宽道:“我承大爷相爱,多年契厚,何敢当谢字?总成大爷个风流榜首,我也叨得余光了。”说定,大家散去。
  竹思宽见事体有几分妥意,他心中暗喜道:“她女儿的事若成就了,她母亲的这件妙物我便可以长久受用了。”遂忙忙走到钱家,向郝氏就把怎样打动铁化的,怎样起发他东西的说献了功。将银子递与她,:“这是办东道的,他明日还有厚礼来。若造化事成了呢,是妳的一炷大财香。就不成,且白得他这一分厚礼。”郝氏欢喜得了不得,就忙设佳肴美酒谢了媒人,就留他同宿,然后将她巨阴中的淫水着实浇了一浇梅根。正是:
  令嫒未曾试新,乃堂且来温旧。
  且说这铁化,他承祖父做的那毡货生意,伙计们专走北京,也有两万本钱,本京城中又还开着几个大毡货铺。他只十八岁上父母相继亡后,只有他一个大胖的妹子以外,别无兄弟姐妹。
  娶的那贤妻火氏,生得有五七分姿色,倒有八九分风骚。论起来,那样一个俏人儿,就该性格温柔了。谁知人再不可皮相,这妇人淫而且悍,降伏那丈夫的手段,比降龙伏虎的罗汉还利害几分。铁化初娶来时,爱她美丽,凡事顺她的性儿,后来纵惯了,就有些动手动脚的起来。铁化顺惯了她,一时翻不转来,弄成了一个情怕。何为情怕?起先娶她来时,因十分爱她,百样事不忍拗她一拗。且每夜上床之后,定要做一番生活才睡。请教,这件佳品虽然味好,只当得点心偶然吃些的,可是当得家常茶饭的,日日离不得的东西?他虽然姓铁,身子与阳具却不是铁的,如何夜夜来得?久而久之,未免就要肏三歇五的了。先因铁化爱她的很,又是新鲜美味,自己做惯了例,上床之后,必定把功课完了,方才睡觉。火氏也道是例当如此,况乍尝着个中滋味,如何肯歇?忽然见他怠惰起来,就如那小学生上学定要背书写字,完他这一日的事,方才放馆。忽然不待先生吩咐,竟公然自己逃起学来,如何使得?
  但这铁化幼丧父母,无人拘管,自小在赌场妓馆中着脚,这是他的事业。初因恋宴尔新婚,寸步不离。过了些时,新鲜妙物吃了多次,也有些厌了,身子也拘束得久了,终日只想着往外边温温旧业。那火氏正同他打得火热,忽然见他朝出而不归,觉得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