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一个朋友来探望,说了一会话别去,他送了出来,到大门外,那朋友去了,他纔待转身,忽有一个人走到跟前,跪下叩头。童自大忙扶起,道:『我的哥,你是谁?打那里来,怎认得我?』那人道:『小人有件机密事,倒有些疑心,来和老爷说。』童自大忙同他进来,到书房中,把门关上,让他坐。那人道:『小人如何敢坐。』童自大再三不肯,道:『我同你又没有甚么上下,坐了好讲。』那人辞让再三,纔敢在旁坐下。说道:『小人系河南人,名叫蒙德,向年同家眷逃难到此。蒙老爷恩养子大半年,救了性命还乡,小人朝夕感恩,无可为报。今为寻个亲戚到这里来,今日是葛城起身,谁知太早,走了二十多里,看月色时,只将半夜,前后不见个人影,小人心中一时害怕,爬在一棵树上坐着,等个伴好走。坐了一会,忽然听见两个九尾狐狸走了来,拜着人的骷髅,顶在头上,对月下拜,叩了几个头,变成两个女人。一个穿白,一个穿青,小人吓了一跳。听得穿白的说道:『我的功行已成,再漏得一个有福的阳精,大丹就成满了。』那穿青的说道:『这倒是件难事,那有福的人斫丧过了,精气有限,就得了也是无益,那里轻易遇得着一个童身未走的元阳。』那穿白的道:「也不在这些,我听得有个童百万,他是个福人,又生来老实,决看不破我,不怕泄了机关,若得了他的,也就好了。」那穿青的道:『你如何得见他?』穿白的道:『我到他家,说是个寡妇,求他周济,见了面,见景生情,我这样美貌,难道怕引不动他?』那穿青的道:『你几时去?』 穿白的道:『今日月满之夜,又是黄道良辰,挨晚些到他家,故意捱黑了,他若留我,我便宿下,这就更妙极了。』
  正说着,远远有人来,就不见于。小人听见是说老爷,飞星赶来报知,恐今夜着了妖精的手,老爷可防备他,尽小人一点报恩之心。』童自大惊道:『我的哥,亏你来说,不然被他吸了我的精脉,怎么处,你在我家住着,等他来过了,我谢你。』蒙德道:『小人还要去寻亲戚,改日再来见老爷罢。』童自大道:『你是必要来的,他应诺而去。』童自大不知狐狸来是要漏他的阳精,只道是要害他的性命,心中想道:这妖怪好不可恶,我与你无怨无仇,怎么想来算计我,想个法儿处治他纔好。想了一会,想不出主意来,又恨又怕,走了上去。众妾见他面色改变,问他缘故,他把上项话说了。内中一个妾姓闵,小字慧姑。生得面白身肥,指尖足小,性格温柔,齿牙伶俐,敏慧异常,他听了,笑道:『这是老爷造化到了,怕的是甚么?』童自大道:『这是送命的造化,免劳照顾。』慧姑道:『我当日在家中听得父兄们说,任他怎么得道的仙狐,酷好的是烧酒熏鸡白煮蛋,老爷何不预备下,把他灌得大醉,他动不得了。古语说,慢橹摇船捉醉鱼,那时老爷却去采他,他是千百年修炼的丹头,老爷若采得了,可成半仙之体,岂不是大造化?』童自大道:『你说的固然有理,我到底有些胆怯。』又一个妾姓甘,叫敝甘老姐,就是那甘寿的女儿,已长成了,生得身肥体厚,百媚千娇,甘寿熊氏年老无子,情愿将女儿与他为妾,图养老送终。这老姐也甚是聪明,接口道:『老爷何必胆怯,看局面行事,他果然大醉了,只管放心行事,他若不肯吃酒,多叫几个家人在外间上夜,怕他些甚么,况且老爷方纔说那报信人的口声,那狐狸他并不是要害你,不过想得数点阳精,助他的丹道,采得他的是万幸,万一不然,就泄些与他,也无害于事。』童自大听了,欢喜赞道:『能干女子强如懵懂男人。你两个人的主意见识妙极,比我竟还通几分,就依你们这样行。』出来吩咐家人,买了上好干烧酒熏鸡白煮蛋,又叫家人都吩咐了,正是:
  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酒食弄妖狐。
  童自大不住的在大门口走进走出,他听得甘老姐说不是要害他的命,他倒反巴他来,看看是怎个样儿。将晚时,远远望见一个穿白的妇人来了,由不得那心中乱跳起来。只见那妇人走到跟前,拜了两拜。童自大把他一看,竟是个天仙的面庞。俗语道:若要俏,须带三分孝。一身的缟素,更觉些妖娆,有几句古语。借来赞他,道:
  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加一寸则太长,减一寸则太矮。真有沈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世间美妇那能俦,天上垣娥堪与匹。
  他生平也没见过这样美人,心中一爱,把那怕飘到东洋大海去了,忙答礼。道『奶奶,你从那里来?』 那妇人娇声细语道:『我来寻童老爷的。』童自大道:『我就是。这门口不便说话,请到里面去。』那妇人见说,喜得笑吟吟的进来,到了书房中坐下。妇人道:『我先夫姓胡,我姓白。先天殁了,又无亲戚可靠,闻得老爷是位慈悲好善的人,特来求告资助些盘费度日。』花言巧语,说了许多,也不能尽述,又做出千娇百媚的妖态,要迷惑童自大留他。那知童自大心中明镜一般,知他都是鬼话,满口答应,有有。不要说要我资助,就是叫我养活一辈子,我也肯,但你请放心。』少刻,点上一根通宵大烛,童自大越看越爱,暗忖道:妇人中如何有这等标致的,怪不得他会缠人,我也顾不得了,弄得他过来是造化,弄他不过,泄些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