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难看。怪是也怪不得敝主母,原是敝恩上的不是,这样的话可是乱说得的?还亏主母很心疼的一位小相公,有八九岁了,每常老爷带他出来顽,你也见过。是他哭喊着抱着老爷,奶奶才饶了,不然还利害。因上不得堂,故推病这几日呢。我贱刑受气,我造化低,都同在这一日了。如今敝恩上在主母面前千小心、万陪罪的时候,我若去一禀,家主母一知道,要怪我替男人告妻子狠恶,这还了得。敝恩主正在奉承的时候,不要说用刑,只吩咐我贱荆处治,那就即死无疑。是这个缘故,所以不敢奉命。”
  向童自大道:“尊夫人还算贤慧呢。一个少年的标致丫头,见了远远的躲开,还怕惹是非,那是大胆望着得的?这是自己失于检点,如何怪得人,不曾打断脖梁骨就算万幸了。要是敝恩主同我犯了这样的法,哏,恐怕连性命都难保。我奉劝是好话,请息息怒,此后凡事小心些,样样自己留神,就不妨了。”立起道:“不能奉陪,贱荆上去了。一早起,恐要回来吃饭,我照看去。”拱拱手去了。
  童自大只是叹气,魏如豹道:“我为老妹丈,不过如此尽心罢了。说不进去,却没奈何,老巨说的也是好话,老妹丈得忍就忍,我有几句护身符的药言奉传,你但记熟了,便可保无后患。
  她要打区区,区区先睡倒。她若骂区区,区区只赞好。她又省力气,我又省烦恼。这个波罗密,的是个中宝。但能知道此,保身直到老。
  老妹丈千万记着,请回罢,衙门中无事,弟也要返舍了。倘回去得迟,又生祸患。”童自大见他如此说,只得别了出来。因大清早来寻他,此时又渴又饿,到一个茶馆中去吃一壶茶,饮饱饮饱。
  正坐在吃茶时,听得隔座几个人在那里说笑。一个道:“江宁县喜老爷,做官也风厉,人品也生得好。五短三粗的一条汉子,一嘴连鬓胡,颇有三分杀气。他是福建人,酷好男风。他衙门里有个门子,姓董名混,叫做小董贤,生得细皮嫩肉,比女人还娇媚些。喜老爷爱上了他,在奶奶面前说衙门中事繁,日间办不完,夜里还料理,一个月倒有二十日在书房中同小董儿睡。后来不知怎么被奶奶知道了,那日有三更天,忽然开了宅门,奶奶带着丫头仆妇们,点了几个灯笼,直奔书房。打开门进去,喜老爷正同小董儿睡着呢。奶奶上前把被一掀,两个都是精光。谁知奶奶手里拿着一把大环锥,把那小董儿的嫩屁股上戳了十来下。那小厮疼得滚到地下,还戳了两锥子,他钻到床底下去才罢了。奶奶把喜老爷的头抱住,尽着薅hao胡子,薅掉了半边。就揪着半边胡子,像牵羊的一般拉着。衣服也没有穿,披着床被,拉上去了。古人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是他衙门里事,不知怎么就传出来。第二日就有人写出谣言歌儿,贴在两府里照壁上。我还记得是四句,道是:
  夫人半夜闹书斋,嫩股遭锥实可哀。
  谁部虬髯将去半,县公风厉在何哉?
  不想被府尹大老爷知道了,说他为民父母,怎纵容内眷半夜闹到外边来?加他‘不禁’两个字,取了职名,封门听参。喜老爷着了急。他同大老爷管事的堂官雪太爷名叫雪机,素常交好,他托人去问雪太爷。说本地乡绅中谁同大老爷契厚,好去求了来说情。雪太爷说:‘大老爷性情倔强,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从来不听情面。如今只有一条路,舅老爷新近才到,叫他寻着舅老爷的门路,向太太求求情。太太若对大老爷一说,一天大事都完了。’喜老爷就烦雪太爷送了舅老爷一分重礼,舅老爷向太太说了,太太也不知向大老爷怎样说,就不得知道。
  那日大老爷坐在穿堂上尽着出神,摇着头沉吟。恰好本房吏上去呈稿,大老爷看了,说道:‘这件事我正在这里为难。今日太太再三说叫我饶了喜知县罢。本府想,既取了他的职名要参,怎么好忽然歇了。若不听太太的话参了上去,太太若知道,笑道:‘本府又是喜知县之后车了。你的主意怎么说?’那本房道:‘大老爷取喜知县职名,阖属皆知。忽然中止,俨有情弊,恐科道两衙门知道不便。’大老爷道:‘我在踌躇,正是为此呢。’本房道:‘如今只好当着太太说饶了他,瞒着暗暗参了上去。等旨意下来,太太也便没法了。’大老爷连连点头道:‘你这主意有理。’正赞着,忽见大老爷头上,像个黑老鸦一般,一翅飞得老远,落在地下。众人忙看,原来是大老爷戴的纱帽。再回头看大老爷时,不知太太如何知道了,拿着个棒棰走出来,在大老爷脑后一下把纱帽打得飞去。大老爷震昏了,就伏在公案上。
  那本房见势头不好,一抬头,见太太的棒棰已对脑门劈下来。他叫了一声不好,忙把头一歪,连耳朵带肩胛早捱了一下,得了命就往外跑。太太拎着棒棰便往大堂上撵,众管家爷们跪了一地,拦住禀道:‘求太太给老爷留体面,外边多少书办衙役看着,太太如何出得去。’太太还不依,亏得走出一二十个管家娘子来苦哀求,才进去了。管家爷们也把大老爷扶了进去。
  顷刻,雪太爷出来吩咐:‘喜知县免参,照旧开门理事。’大老爷的名字叫做都三畏,说是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如今人叫他都四畏,说兼畏夫人了。又还有人称他都元帅的。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