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去得。母亲可与爹爹说知,同去游玩一番也好。”张氏道:“久闻有一三妙尼庵,离此不远,庵中菩萨甚灵。拣一好日,买些香烛去烧烧香。你从未出门,借此散步散步,看看外边景致,也是一举两得。”歇了一回,陆必大回来,其妻便说起到庵烧香。必大道:“烧香,人家常事,你母女同去走走便了。”只因必大于妻子言语本不敢违,又见女儿高兴要去,不忍拂他的意思,故绝不拦阻。那知此一去竟生出事来了。
  话说庵中共有四个尼姑,俱是不守清规的,专一走富家大户,结识几个大老官护法,身上穿绸着绢,收拾得房宇极其精雅。有一班少年浪荡子弟常在庵中过宿,把一个修行佛地当作楚馆秦楼,故布施不求而至,绝不烦在外抄化。内中有一当家的,法号静修,年纪不上三十,语言伶俐,举止风骚,待人接客,尤极识机知趣。相与一个城中富户,姓顾,名克昌,是一贪淫好色之人。家中有妻有妾,犹为未足,专在外边做些穿花问柳的勾当。见静修风流狂荡,遂与结识往来,一月中倒有半月在庵过夜。克昌恃育家资,交结地棍豪霸,出入衙门,欺良压善,以故在庵中往来自由,绝无人敢麻烦他。静修亦知自己作事不端,左右邻近将些小恩惠结识他,乡里人是贪小的,所以人人道好,谁去说他不是?陆必大家虽相去不远,因是本分人,不管闲事,故绝不知其所为。
  是日,母女两个绝早起来,打扮停当,同来烧香。一进庵门,尼姑殷勤相接。拜过菩萨,留进客座奉茶,引他各处游玩。果然深廊曲室,洁净清雅,堂中器皿物件摆设得齐齐整整,比自己家里大不相同。母女称赞不绝。
  那知克昌是夜正在那里过宿,闹了一夜,方始起身,闻有女客烧香,遂来偷看。见前面一个中年妇人,不过村妆模样,后面随一十六七岁的女子,容颜姣好,体态温柔,顿时神魂飘荡,恨不得一口水吞他下去,恐怕他撞见男子反要遮遮掩掩,遂躲入后面密室中,从壁缝中偷觑。尼姑知趣,即引他中间客坐内坐下,又将点心摆列。陆家母女爱他地方幽雅,又一众尼姑俱是大娘长、大姐短,满口奉承,好不快活,因而有说有笑,两下十分亲热。金姐喜孜孜更露出一段丰韵。克昌在内看得亲切有味,益发动火。自古云:“情人眼内出西施”。况金姐原有七八分颜色,教克昌那得不爱?坐了一回,送过香仪,起身告别。静修留住奉斋。张氏道:“家中无人看客,回去了,改日再来相望罢。”一众尼姑送出庵门而别。
  克昌见了静修,埋怨道:“何不再留坐坐?竟放他去了。”静修道:“偷看了好一回,难道还看不像意?他不过一个人,难道是西洋宝贝,看不厌的?”克昌笑道:“真是一件宝贝,只是空看,徒然心痒。我要娶他作妾,你道他家肯么?”静修将手在克昌肩上打一下,道:“他是前村陆必大女儿,家私颇有,不少吃的,不少穿的,如何肯把女儿卖人为妾!也比得我们,由你摆弄。”克昌道:“你不要撚酸,慢慢的与你商量。比如他不肯作妾,竟取他做两头大,何如?”静修道:“饿老鹰想吃天鹅肉,未知有福分消受没有?”大家笑了一回。
  克昌用过午饭,托言有事,起身进城。一路思想:“图得此女到手,不枉人生一世!”打听陆必大有一相好,住在城中,遂央他为媒,情愿入赘为婿,将丈人丈母养老送终。其人去了一回,便来回复道:“我探过必大口气,他要年纪相当,人才相配的才肯。否则任凭豪富,岂非所愿。看来说也无益。”克昌想道:“他恃有饭吃,故不肯把女儿轻易许人。除非弄他穷苦起来,自肯卖女为妾。只是如何算计,方得他穷苦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忽想道:“官府征收钱粮,定拣盈实人户,点充柜头,若有缺少,着柜头赔补。充此役者,往往家破人亡。目今正值起征时候,弄他承当此差,不怕他不上钩了。”算计已定,遂袖了十两银子,走到一相熟的李书办家。见过了礼,寒温了几句,便问道:“李兄,今年柜头可曾点定么?”李书办道:“尚未点定。”克昌道:“这是要盈实人户做的呀。吾来保举一人,如何?”李书办道:“只要有些油水,是极好的了。”克昌道:“积善乡中陆必大,此人家中颇好,与小弟有些仇隙,意欲弄他充做柜头,破费他些银子,以消吾气。我兄亦可于中取利。若能为弟效力,先送白银十两。”遂向袖中取出银子,放在桌上。李书办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好不欢喜,遂笑容可掏,连忙拱手道:“此事容易,只要弟在官府面前努一努嘴,包管就点定了。何劳老兄费心?”克昌道:“兄若不收,反见外小弟了。”李书办道:“既如此说,只得领情。三日内必有响报。”两下拱手而别。
  一日,陆必大正在家中闲坐,忽见两个差人进门,问道:“尊驾就是陆必大么?”答道:“正是。”差人即在身上取出朱票一纸,送与他看。必大见票上点他充作柜头,便大惊道:“我是乡下小户,怎当此投!”差人道:“我们是奉官差遣。从来说,千差万差,来人不差。你有说话,自去官府面前分理。”必大即忙留饭,临起身又送一东道,约他明日县前相会。差人去了。必大进来对妻子道:“怎么处?点做柜头,要赔补银子的,教我如何赔得起?”妻女闻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