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汪家说得如花似锦,女婿如何聪明,婆婆如何贤慧。若张耀当日细细打听一番,便不至把女儿陷入黑暗地狱了。那知他是直性人,一听了媒人言语,信以为实,即便应允出贴。未免三盘六盘,也不必细说。
  过了二年之后,男长女大,汪家择吉迎娶,灯笼鼓乐,却也热闹。一时相帮汪家的都是些狐群狗党,汪妇相与之人,汪客全不管账。张女过门后,拜见公婆,即令遍拜诸客。俗语说得好:“新来晚到,不如毛坑井灶。”拜了一回,全不知这些人是丈夫何等亲戚。成亲数日,但见诸人在婆婆房内,出入无忌,一到晚上,聚坐房中,张灯饮酒,与婆婆调笑取乐,全无顾惮,公公终日昏昏醉在一边,丈夫亦不去陪侍。一夜,私语其夫道:“这班人是你家何人?”汪子道:“都是吾父好友,通家往来日久。”张女道:“既是你父好友,如何在你娘房中终夜聚饮?干些不知廉耻的事,岂不被人谈论?”汪子道:“母要如此,只得随他便了,你也不必多管。”张女见丈夫说得淡然,也不敢再说,心中却甚以为羞。
  再说诸恶少中,一人叫做胡岩。其父胡堂,是出入衙门,把持官府,不守本分的人。胡岩助父为恶,在安亭镇上欺良压善,无所不至,却是汪妇最得意的汉子。其余恶少,若周纶、朱旻诸人,皆服其驱遣,虽尽与汪妇有奸,都让胡岩一分。
  一日,胡岩向汪妇道:“你家媳妇颇有姿色,但进门后,从不肯与我们说一句话,似有怪你的意思,不如将他拖入混水,打成一局,然后可以任情取乐。你意下如何?”汪妇道:“这是既得陇又望蜀了。”胡岩道:“若不如此,你的所为,必定被他鄙薄。我们在此碍她耳目,总不能快意。”汪妇道:“这件事,我不好向他说,你自去诱他上钩便了。”自此,胡岩见了张女,时时对他说说笑笑,杂以秽亵之语。张女只当不闻,愤然走开了。
  一日,妇与胡岩同睡。胡岩向淫妇道:“你新妇想是怕你说话,故不肯与我亲热,不如唤来教他当面撞见,看他如何?”淫妇即高声呼唤。要知张女虽知其姑不端,却是极尽妇道,既闻呼唤,料是无人在房,遂即走进房中,又见婆婆在床上声唤,便去揭开帐子,却见一男一妇,正在床中淫乐。张女一见,转身就走,归到房中,椎胸顿足,痛哭欲归。其夫只得送他归去。一见父母,放声大哭道:“儿宁死在家中,不到他家去了!”父母问其缘故,女初不言,其母私下窥问,备诉其姑所为,并有拖人下水之意,”我不忍以清白之身受彼污辱,故宁死不去!”金氏闻之,痛哭一场,却已悔之无及。一住数月,汪子来接数次,女坚不肯归。
  那知胡岩图奸不遂,淫心不死,向汪妇道:“新妇归去已久,如何不接回来?放他在外,将你谤毁,问你有何颜面?接他回来,才好弄他上手,不怕他走上天去!”汪妇道:“他不肯归,叫我也没法。”胡岩道:“教你儿子以好言骗他,自然回来了。”汪妇依言,果教了儿子一套说话,使他接取妻子。
  汪子到了岳家,向张女道:“自你归后,吾母痛自改悔,如今门户清净,不比从前了,故来接你归去。”张女半信半疑。其父道:“翁姑可绝,夫婿不可绝。自古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金不怕火。怕他甚么?况你姑既肯回心,你且归去,不可偏执己见。”张女无奈,只得别了父母,随夫归来。一到家中,见婆婆依然如此,诸恶少照旧在家胡乱。汪妇反做出凶势,与媳妇终日吵闹,不是骂,便是打。张氏时时泣向其夫,劝令谢绝诸恶少。又乘汪客醒时,从容劝道:“公公宜少饮酒,清理门户为主。”父子俱是泥塑一般,全不为意,反将张女之言,告知汪妇。汪妇愈恨,越要骂得狠了。张女默然顺受,只保护自身,使彼不敢相犯,暂且偷生过去。
  一日晚上,诸恶少正在堂中聚饮,张女从厨下出来,旁边走过胡岩,出其不意,拔其头上玉簪。张女顿足哭骂。胡岩道:“原物奉还,如何?”把簪递将过去。张女不肯来接,此簪跌做两段。汪妇道:“我代胡郎赔你。”拔自己头上玉梭与女。张女掷诸地下,也跌两段,愤愤进去。胡岩道:“新妇如此难犯,如何是好?你婆婆威势,不怕倒了架子么?”众人向汪妇道:“明明是你不肯作成胡郎,以至于此。”汪妇道:“待他心肯日,是你运通时。且勿性急。”众人依旧欢饮而散。
  家中使唤小厮叫做王秀,亦汪妇平日救急之人。一日,妇持汗巾一条,令女织花,将以赠秀。女怒道:“此奴才耳!不惯与奴辈织花!”掷地不顾。汪妇且愤且羞,大骂了一场,自言自语道:“你不要慌,你若出得我手,天翻地覆了!”
  时当夏日,汪妇洗浴,必令媳妇提汤。一日方浴,又闻房中呼取添水。张女提水送进,见胡岩亦在浴盆与婆婆同浴,便惊走归房,涕泣不已。浴罢,妇向胡岩道:“今夜与我新妇同宿矣。”先是胡岩与妇设谋,遣汪子到县中学习狱吏,令女独宿,乘夜潜入,便可成事。张女亦因丈夫出外,时刻提防,常取一短棒放在床头,以为护卫。其夜,胡岩依着汪妇之言,轻轻走到张女房前,见房门紧闭,便拔开侧窗一扇,将身跳入。张女听见有人进房,便捶床大叫杀人。胡岩以手来抱。黑暗中,张女便将短棒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