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生,言地狱事,非诞则忸于习闻,妄生神识耳。”魏子曰:“汉唐以前,狐突见共世子,荀偃颂晋厉公,亦既徵其事矣。且即以为自古无之,而三代以下,可造而有。何则?天下之事,莫不自无而之有。天地何始?未始以前,无天地也。万物何生?未生以前,无万物也。人浴而振衣,岂有骚虱哉?久则蚤虱生,又久之,而蚤虱牝牡长子孙。令人目无蚤虱,以有蚤虱,而卒不怪者,习于常也。末世赏罚失措,人心愤一,则必有鬼神以泄其不平,久而人之耳之所闻有是焉,心之所思有是焉,感恩仇之祝而诅者有是焉,于是而地狱成矣。蜣螂之转丸也,丸成而精思之,有口而白者,存丸中;治金丹者,昼夜精思,而神丹生于虚器。故曰:心能生气,气能致精,精能成形。”而或曰:“鬼无形也,庸可执而扑乎?”《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未有状则有形,有情则有识,有形则可拘而制,有识则可疾而苦。子不见夫梦乎?梦无形也,梦人鞭之,则梦中之身痛焉。梦食珍美羹味,则梦中之口甘焉。古以形致形者,人之治人;以无形致无形者,鬼之治鬼。譬如马鸣雀叫,人不得通,而彼雀马则能通之;鸟翔空中,人不能斗,鸟则斗之。是故,鬼可执而扑也。或曰:“佛说地狱,恶人不息,说之无益明矣。”魏子曰:“夫子作《春秋》,而后世乱臣贼子不止,则亦将曰《春秋》可无作耶?是故,地狱之说,吾谓可补前古圣人所未及。”
  这三篇《地狱论》,明确透辟,是作者以菩萨心肠,现阎罗王相。乃读几句死书的人,或疑其不经,谓非学明道之言。不知生不偿罪,死必极偿,又决非诵经修斋可免,的是千古至论。就是古无地狱,吾知叔子既创此论,上帝亦必道其言是,设置刀山风水等狱,以待不忠不孝,穷凶极恶之人死后受罚,以抒天下不平之气,垂万世无穷之戒。况乎果报昭然,实有信而可徵者乎?
  看官,你道幽明异路,那得信而有徵?要知这件事并非在下捏造出来的,却有一位道学中人,生平不欺一人,不诳一语,上帝念他为人正直,即在阳世上已命他掌理阴司赏罚,烦闷人间善恶。姑说他一二桩判断的事,人人听了,都要不寒而傈,即要不信,也不能不信。试听下回述来。
  第二回
  三教本来同一理,鬼神原是在人心。
  平生正直存公道,不断阳间也断阴。
  话说吾乡昆山县地方,有一前辈先生,姓朱,号柏庐。系明朝诸生,人都称他为“柏庐先生”。先生存心忠厚,立品端方,专讲性理之学,不喜释、老之书。人家写的“黎明即起”这篇家训,就是他做的。真是独卧不愧衾,独行不愧影的君子。至若文章博雅,学问宏通,乃其余事。平日教导生徒,先实行而后文艺,故出其门者,皆有学有品。望而知为柏庐弟子。故提起他姓氏,未有不钦敬的。
  先生一夜朦胧睡去,见有无数人役到门迎接,请往冥间审理事件,遂乘舆而往,到一所绝大的衙门,堂殿巍峨,气象整肃。回顾自身,冠履袍服,已非今制,俨如戏台上的王侯打扮,便即升座。两旁侍立书役皂隶、牛头马面等众,皆如庙中泥塑的妆束。庭下排列仪杖,枪刀剑戟,无一不有。伺候人役,济济满阶。有一判官走上,打了一拱,送上一碗汤来,内有黑团子五个,请食了审事。先生吃过,问是何物。判官道:“是五个铁丸。此阴司规矩,凡鬼魂当面,即有亲属朋友,亦要照律科断,留不得一毫情面。倘一徇私情,腹内的铁丸便要变红了烧将起来,教你片刻难忍。”说罢,就呈上多少案卷。逐件判断,忙忙的审了一夜,到天明才醒。自后夜里总往阴间审事,绝不敢漏泄于人。
  只是先生训徒甚严,平日夜课时,不至半夜不止,坐在学堂里,绝无一些倦容。自从管了阴司的事,用过夜饭,便即欠伸要睡,限了学生功课,自己便闭门高卧,并叮嘱门人莫来惊动。有时日里亦闭门去睡,任你高声叫应,全无动静。学生们心疑,叩问其故,始初笑而不言,继而说出缘由,才晓得先生并非贪睡,被阴司请去审事了。从此先生睡去,学生们相戒勿去惊动。
  一夜审事,勾到一个鬼魂,却是平日相好的朋友。其人曾中两榜,因年纪有了,不去做这民,平日兼通释典,修斋奉佛,朝夕礼诵经文,要修到西天路上去的。却查其生平功过,少年时节,曾往尼庵游玩,见一年少尼僧颇有姿色,动了淫心,一时把持不定,奸宿了他。这得罪案倒也不轻,盖冥中淫律最重。故曰:“淫人妻者,得子孙淫佚报;淫人室女者,得绝嗣报。”若奸宿尼姑,尤为败坏清规,污秽佛地。今犯此罪孽,又无善事可补,注定转世投入狗胎,变为畜类。
  柏庐见了,因念平日交情,心中好生不忍。便问道:“汝向习经典,还记得么?”要他记得,便是本心不昧,或可挽回。那人答道:“全不记得。”又手写一“佛”字与他看,道:“汝还认得此字么?”答道:“不识得。”又道:“你朝夕持诵的《大悲神咒》,难道也忘记了?”答道:“不知。”先生便高声念出一句《大悲咒》来,要他接下念去。他益发茫然,不知接诵。那知才诵得一句,两边侍立的判官书吏牛头马面等众,都伏倒地上。盖《大悲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