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直入中堂停下。夫人早已预备两名垂鬟美婢,各执大红纱灯,将新人从彩轿中缓缓扶出。却见颤巍巍的凤冠、光耀耀的霞帔,衬着杏脸桃腮、黛眉樱口,越显得光彩射目,芬芳扑人,真不啻嫦娥离月殿、妃子降云霄矣。那时满堂亲友杂沓争先,喝采声、诧异声,交头接耳,正议论这个妆饰越礼。忽人丛中夫人盛服走出,大家倒吃一惊。正是:
    名花入手消魂极,艳福如君几世修。
  不知夫人走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遣长途医生试电术 怜香伴爱妾学洋文
  却说诸亲友正交头接耳,议论彩云妆饰越礼,忽人丛中夫人盛服走出,却听她说道:“诸位亲长,今日见此举动,看此妆饰,必然诧异,然愿听妾一言:此次雯青出洋,妾本该随侍同去,无奈妾身体荏弱,不能前往;今日所娶的新人,就是代妾的职分。而且公使夫人是一国观瞻所系,草率不得,所以妾情愿从权,把诰命补服暂时借她,将来等到复命还朝时,少不得要一概还妾的。诸尊长以为如何?”言次,声音朗朗,大家都同声称赞。于是传齐吹手,预备祭祖。雯青与夫人在前,傅彩云在后。行礼毕,彩云叩见雯青夫妇,大家送入洞房。雯青这一喜,直喜得心花怒放,意蕊横飞,感激夫人到十二分,自己就从新房出来,应酬外客。那潘胜芝、贝效亭、谢山芝一班熟人,摆擂台、寻唐僧,翻天覆地的闹起酒来,想要叫局,只碍着雯青如今口衔天语,身膺使旄,只好罢休。雯青陪着畅饮,到漏静更深,方始散去。雯青进来,自然假意至夫人房中,夫人却早关了门。雯青只得自回新房,与彩云叙旧。久别重逢,绸缪备至,自不消说。
  正是芳时易过,倏满假期,便别了夫人,带了彩云,出了苏州城,一径到上海。其时苏沪航路还没有通,不像现在有大东、戴生昌许多公司船,朝来暮往的便捷。雯青因是钦差大臣,上海道特地派了一只官轮来接,走了一夜,次早就抵埠头。雯青先把家眷安排上岸,自己却与一班接差道县,酬应一番。行辕中又送来几封京里书札,雯青一一检视,也有亲友寻常通贺的;也有大人先生为人说项的;还有一班名士黎石农、李纯客、袁尚秋诸人寄来送行诗词,清词丽句,觉得美不胜收。翻到末了一封,却是庄小燕的,雯青连忙拆开,暗想此人的手笔倒要请教。你道雯青为何见了庄小燕姓名,就如此郑重呢?这庄小燕,书中尚未出现过,不得不细表一番。原来小燕是个广东人,佐杂出身,却学富五车,文倒三峡,而且深通西学,屡次出洋,现在因交涉上的劳绩,保举到了侍郎,声名赫赫,不日又要出使美、日、比哩!雯青当时拆开一看,却是四首七律道:
  诏持龙节度西溟,又捧天书问北庭。
  神禹久思穷亥步,孔融真遣案丁零。
  遥知汄极双旌驻,应见神州一发青。
  直待车书通绝徼,归来扈跸禅云亭。
  声华藕藕侍中君,清切承明出入庐。
  早擅多闻笺豹尾,亲图异物到邛虚。
  功名儿勒黄龙舰,国法新衔赤雀书。
  争识威仪迎汉使,吹螺伐鼓出穹闾。
  竹枝异域词重谱,敕勒风吹草又低。
  候馆花开赤璎珞,周庐瓦复碧琉璃。
  异鱼飞出天池北,神马徕从雪岭西。
  写入夷坚支乙志,杀青他日试标题。
  不嫌夺我凤池头,谭思珠玲佐庙谋。
  敕赐重臣双白璧,图开生绢九瀛洲。
  茯苓赋有林牙诵,苜蓿花随驿使稠。
  接伴中朝人第一,君家景伯旧风流。
  雯青看罢,拍案叫绝道:“真不愧白衣名士,我辈愧死了!”遂即收好,交与管家。一面喊伺候上岸。坐着双套马车,沿途还拜各官,并德、俄诸领事,直到回天后宫行辕,已在午牌时候。
  早有自己的参赞、翻译、随员等等这一班人齐集着,都要谒见。。手本进去,不一时,就见管家出来传话:“单请匡朝凤匡大人、戴伯孝戴老爷进去,有公事面谈。其余老爷们,一概明日再见吧。”大家听见这话,就纷纷散了。只剩匡次芳、戴伯孝二人,低着头,跟那管家往里边去。到了客厅,雯青早在等着,见他们进来,连忙招呼道:“次兄,伯兄,这几日辛苦了!快换了便服,我们好长谈。”次芳等上前见了,早有阿福等几个俊童,上去替他们换衣服。次芳一面换,一面说走:“这里分内的事,算什么辛苦。”说着,主宾坐了。雯青问起乘坐公司船,次芳道:“正要告诉老前辈,此次出洋,既先到德国,再到俄、奥诸国,自然坐德公司的船为便。前十数日德领事来招呼,本月廿二日,德公司有船名萨克森的出口,这船极大。船主名质克,晚生都已接头过了。”伯孝道:“卑职和匡参赞商量,替大人定的是头等舱,匡参赞及黄翻译、塔翻诗等坐二等,其余随员学生都是三等。”雯青道:“我听说外国公司船,十分宽敞,就是二等舱,也比我们招商局船的大餐间大得多哩。其实就是我也何必一定要坐头等呢!”次芳道:“使臣为一国代表,举动攸关国体,从前使德的刘锡洪、李葆丰,使俄的嵩厚、曾继湛,使德、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