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有何话说?” 范氏便将以上之话言了一遍。楚太王妃曰:“老身也是时常相劝,可怪他只是一片胡言,说什么要待我死了,他便削发为尼。就是琼珠也是同他一样心志,劝不回心。不知他二人究竟存着何意?今得四位贤侄媳同来劝解,这是好极了,未卜他二人回心转意否。” 遂命侍儿引导,洪、范、史、白四位王妃夫人辞别楚太王妃,太王妃曰:“请四位贤侄媳自便罢,恕老身不陪了。” 四位佳人口称:“不敢劳动。”侍儿前引,望楚云、琼珠室中而来。不移刻已到。早有碧梧、翠竹两个侍儿通报进去,楚云闻报,心中暗想:奇怪了,他们来此有何事呢?只得同着琼珠出房迎接。侍儿打起暖帘,洪氏王妃瞥见一位藩王迎了出来,不由心中一惊。因低问侍儿:“ 此是何人?” 侍儿笑答曰:“这就是忠勇王爷。” 洪氏闻言,心中暗笑,他已现了女身,为何仍是这样打扮?一面想,一面进了绣房,彼此见了常礼。惟楚云还是长揖,四位王妃夫人心中更是暗笑。钱氏琼珠让他四人落座,侍儿献茶。钱琼珠便口呼:“四位姐姐是难得到此,今日甚风儿吹来的?” 洪 氏 王 妃 先 答 曰:“特有一事,因来请教。” 不知洪锦云能否将钱琼珠说得回心转意,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二回 口似悬河善陈利害  心非铁石默悟良言

  来冲风雨来,去踏烟霞去。
  斜照万峰青,是我还山路。

  话表钱琼珠见洪锦云有话请教,遂问:“有何见教?敢乞明言。” 洪氏王妃曰:“我四人所来,是因忠勇王乔装一事,既蒙天子赐婚与我家王爷为室,乃传闻贤妹再三不肯放彼于归,竟言可守闺中白头偕老。若如此行为,令人可笑之极。须知云妹是我王爷的结发首妻,贤妹定欲霸占为夫,却是何故?倒要请教有甚理解?” 钱小姐不听犹可,一闻此言,登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气不可遏,便冷笑曰:“贤姐,愚妹以为你是一位既贤且慧的王妃,原来是一外清内浊的美妇。何人不知颦卿是我的夫主,怎言我将他霸住?如此不通之言,不能责己,还来责人,令人可笑之极!贤姐因你家王爷卧病在床,不能成梦,欲夺我夫主为他细君,天下那有此等道理?真真可笑之极。” 洪锦云闻他这番话,也就怒形于色,正欲答言,范氏接言,口呼:“钱妹妹,你错怪洪氏嫂嫂了。颦卿为贤妹夫主,人人皆知。但则颦妹与贤妹同是女流,有何分别?天下岂有两个女子而成为夫妇之理?愚姐奉劝贤妹切切莫因小节致误大事。” 复向楚云口呼:“表妹呀!吾竟不知你究是何心?钱妹妹当初被你所误,今者你既不能隐瞒,何可再误于彼?即使你不肯于归李姓,不可误了钱妹妹的终身,难道就空担夫妇虚名,便了却一身大事么?吾闻表妹素性聪明,极有见识之人,竟作出此糊涂事来,自己误 之 于 前,还 误 人 于 后,我 真 不 能 解 无 道 理 之事。”楚云方欲答言,忽闻白艳红插言曰:“忠勇王与钱姐姐二位,听小妹一言,请其容纳。小妹已尽知二位两意相同的心事,在忠勇王因楚伯母年高,一旦晚年失子,未免膝下无人奉侍;且于钱姐姐面上,大有愧对之意,不能遽行将他撇下,便自于归他人。所以愿与钱姐姐老守闺中,作一对神仙眷属,既可于楚伯母膝前克尽子职,又可于钱姐姐前聊申愧对之心。这却是一片既孝且义的心思。在钱姐姐既是忠勇王如此尽孝道、存大义,虽然为着老母,却处处为着自己。于是因感生怜,因怜生爱,也就愿与忠勇王百年相守,情愿担夫妇之虚名,了此终身而已。情义兼尽,在小妹看来,忠勇王所以为孝为义者,皆是不孝不义;钱姐姐所以为义为情者,亦属不义不情。楚伯母所靠者,在先惟忠勇王,以为有子克家,他日香烟必能继续。昔日知所为佳儿者,今则变为孝女,推楚伯母之意,已不免大伤厥心。若再不急思变计,为楚氏继续香烟,则楚伯母更觉难安,即忠勇王不孝尤甚。至于说钱姐姐之不义,在忠勇王以前出于无奈,上遵母命,无可如何,只得将计就计,上慰高堂之志。今既行藏毕露,应急为钱姐姐设思良策,藉以终身,方是尽情尽义。若一味以相伴空闺,白头偕老,则误了钱姐姐青春年少,而自陷于偏僻矫情,非惟有愧于人,亦且有愧诸己,则不义孰甚?若钱姐姐之不情不义则尤有说,忠勇王本属有夫之女,昔日行藏未露,自不能怪贤姊为非,今既天子赐婚于归,难以急应劝其上遵圣旨,下重人伦,方是大情大义。若一味顺着忠勇王不得已之苦衷,便谓情义兼尽,在小妹看来,彼此终身所误,吾不知所谓情者何在?义者何在?为今之计,忠勇王急应归于李姓,钱姐姐亦应招赘他人,如此办法方可谓孝义兼尽。钱姐姐既招快婿,他日产一麟儿,即为楚氏香烟之续,则楚伯母心亦可安。而况钱伯母有一半子东床,也可就近承欢膝下,较之寄身李姓,尤觉稍安。如此看来,不但楚伯母心下大安,即钱伯母亦欣然得所,两全其美,何乐不为?钱姐姐你是聪明人,小妹之言,请姐姐想一想是也不是?” 只见钱琼珠粉颈低垂,不发一言,沉吟暗想:此话实属有理,可是怎令奴转过口,答应转嫁别人?因此不由两颊飞红,欲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