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 贼人胆虚”,云璧人见问,不由面生惭色,强解曰:“偏是张贤弟鬼鬼祟祟,愚兄有何忧愁之色,只因午梦初醒耳。” 大家闻言,皆无可疑,即向璧人说:“请伯母与嫂夫人,大家叩节。”璧人谢曰:“家母亦当午睡,内子亦不敢当,心感谢罢。” 惟楚云暗恨不能见母请安叩节,说不出口来。忽闻桑黛说:“既如此,云兄何不同我等往大哥处叩节去呢?”璧人回答:“正欲同行。” 遂一同出府,各跨马同奔李府。惟有张珏在马上掉转脸来,向璧人点点头,笑了一笑。璧人见张珏之情形,心思:“我内宅之事,他必知道了,恐怕他在路上取笑。” 只作佯佯不知。不一刻已到,各自下马,并不投帖,早有李府门丁通报去了。大家走进大厅,尚未坐下,李广已是整冠束带迎了出来。众人近前叩节,李广一一回答。大家要进内宅,给李老夫人、徐老夫人请安叩节。李广坚辞不得,只得先去通禀。众人陆续而进,来到内堂,大家先与李老夫人叩了节。又请洪少夫人,洪锦云欲避不得,只得出来相见,先与大家施礼。大家叩节已毕,退出,便往西宅徐府而去。楚云请出钱老夫人请安叩节。钱老夫人见女婿如此风姿,好生快乐,回了半礼,叙了几句话。楚云退出,便一人到西宅,给徐老夫人请安叩节,退出。

  此时大家已齐集前厅,李广对众曰:“ 今日天气很热,大家何不去到后园荷亭之上,以消炎夏?” 大家称好,遂一同至后园,皆在荷亭坐下。张珏见云璧人斜坐竹椅,默默不语,仍有不豫之色。此时张珏一肚子的话,实在忍纳不住,再不说出来,似要在肚内作怪一般。遂嬉皮笑脸,走到璧人面前,伸手把璧人左手执定,含笑曰:“呵呀,云兄!你不必烦恼,我劝你看破些罢。他本是一位英雄女将,独战沙场,不惧分毫,岂有一匹有胆有力的战马,容人共跨呢?这也难怪他一声狮吼,顿时吴楚交锋。而况他这胭脂虎久有大名,其猛甚锐,今又值端阳佳节,正是得令之时。怪你自不小心,有触虎怒,怎怪得他雌威乱逞,叱燕嗔莺?吾劝云兄一忍为佳,不必任意呕气了。况且你今虽被虎威所伏,不日定要加封风虎云龙,此乃大吉利之兆也。这封号小弟早代你预料定了,君王必在将军上加封你一个都元帅之名。小弟送你一个美名,‘可怜虫’三字既确且当。得此两个头衔,尚患不能荣耀一世吗?” 言罢,大笑不止。璧人、听了他这一番嘲笑的话,恨不能立刻钻入地洞之内,面红过耳,羞愧难禁。众人见张珏向云璧人鬼鬼祟祟说话,心中纳闷,问道:“张贤弟,你向云贤弟说些什么?” 张珏见问,便向大众曰:“我与璧人兄痛谈他的家事。”大家皆说:“他的家事与你何干?”张珏曰:“虽然不与我相干,但我既知之,不得不尽情劝慰。”大家问:“劝慰何来?”张珏便将云璧人、吴又仙之事,如此如彼一说,言道:“你们想想,我既知道,焉能不劝他,一尽朋友之道吗?” 大众闻言,满座之人皆拍手大笑。惟有桑黛笑得跌足弯腰,口中说道:“再不料吴娘如此忍心,如此利害,可枉屈云兄了。吴娘呀,吴娘!你可知云兄自秦淮一见,朝朝暮暮思念你,何日忘之。好容易天从人愿,偿了相思,应该你爱我怜,我恩你爱,方不负云兄当日思慕之切。不意郎自情深,女多意傲,未逾半月,便将吾兄心上一对玉人儿任意摧折,你道可恼不可恼,可怜不可怜呢?虽然胭脂虎骄傲,也是云兄惹下这风流罪孽。并非小弟刻薄,你从此也算温柔乡里的一位囚人了。一束柔丝把你缚住了,无论何事亦只好唯夫人之命是从。堂堂七尺之躯,见缚于美妇娇妻之手,岂不大可叹,大可笑吗?” 这一夕话只说得云璧人越发羞愧,立身不得之际,忽听身旁一人大喝一声:“气煞我也!”大家一怔,未知怎样?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颦卿忿怒暗护哥哥 文俊嘻皮笑谈嫂嫂

  一场秋雨一场寒,梧桐飘洒叶凋残。
  金风吹起离人怨,寂寞难消泪暗弹。

  话说楚云闻桑黛这一番话,暗想:嫂嫂如此不贤,必累我母生气。想至此,不由的柳眉直竖,杏眼圆睁,立起身形,手拍雕栏,一声大喝:“岂有此理!吴又仙也是宦家之女,连‘无违夫子’ 之话皆不知。进门未及半月,便自反目相争,如此行为,令人可气。就便是未娶正妻,先行纳妾,这也是宦家常事,不足为奇,怎么便存妒心,任意吵闹?桑兄长一娶三妻,闺中和好无妒。若像吴又仙,岂不闹个天翻地覆,人鬼不安吗?云兄呀,云兄!可笑你太无用了,眼见如斯,你将他轻轻放过。若我遇此事,立刻将两姬唤入别室,另眼相观,还怕他大逞雌威,将你吞了?今已让了他,他不识你免生闲气,反疑你真个魂销。以后再嚣张,我看你怎好与他白头相守?” 言罢,怒犹未息,李广“ 嗤”的一声笑曰:“这真奇了,楚贤弟为何这样动气?云贤弟自怕弟夫人,不干你事。且天下朋友没有管人家闺中私情。你又非云贤弟的公亲,你真算好管事了。” 张珏又说:“ 颦卿之言,也不过是矫情之论。河东狮吼,无人知之。你道他真有此胆量吗?”楚云曰:“张贤弟,不要如此说,你小看愚兄。我毫无纳妾之心,若有此心,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