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做大姐,名字叫阿土的说给了过老爷。过老爷看过,甚是对眼。阿毛的娘说道:"倪外甥男鱼才好格,不过脚大点。"过老爷也打着强苏白说道:"不要紧格。制台是旗人,大脚是看惯格。"就问要多少钱。阿毛的娘说:"俚有男人格,现在搭俚男人了断,连一应使费才勒海,一共要耐一千二百块洋钱。"过老爷一口应允。将日人钱两交。又过了几天。过老爷见事办妥,所费不多,甚是欢喜。又化了几千银子制办衣饰,把他二人打扮得焕然一新,又买了些别的礼物。诸事停当,方写了江裕轮船的官舱,径回湖北。
  恰巧领凭到省的湖北候补道唐二乱子刚在上海玩够了,也包了这只船的大餐间一同到省。这唐二乱子的管家同过老爷的管家都是山东同乡,彼此谈起各人主人的官阶事业。唐二乱子的管家回来告诉了主人,竟说过大老爷替湖北制台接家眷来的。唐二乱子初入仕途,惟恐礼节不周,也不问青红皂白,立刻叫管家拿了手本,到官舱里替宪太太请安,又说:"如果宪太太在官舱里住的不舒服,情愿把大餐间奉让。"过大老爷一看手本,细问自己的管家,才晓得大餐间住的是原来湖北本省的上司,也只得拿了手本过来禀见。彼此会面,唐二乱子估量他一定同制台非亲即故,见面之后,异常客气。又问:"宪太太几时到的上海?"过老爷正想靠此虚火,便不同唐二乱子说真话,但说得一声"同来的不是制台大太太,乃是两位姨太太"。唐二乱子道:"大太太、姨太太,都是一样的,不妨就请过来住。兄弟是吃烟人,到官舱里倒反便当些。"后来过老爷执定不肯,方始罢休。
  唐二乱子因过老爷能够替制台接家眷,这个分儿一定不小,所以拿他十分看重。过老爷也因为他是本省道台,将来总有仰仗之处,所以也竭力的还他下属礼制。在路非止一日。一日到了汉口,摆过了江,唐二乱子自去寻觅公馆不题。
  且说过老爷带了两个女人先回到自己家中,把他太太住的正屋腾了出来让两位候补姨太太居住。制台跟前文巡捕,有个是他拜把子的,靠他做了内线,又重重的送了一分上海礼物,托他趁空把这话回了制台。这两月湍制台正因身旁没有一个随心的人,心上颇不高兴;一听这话,岂有不乐之理,忙说:"多少身价?由我这里还他。"巡捕回道:"这是过令竭诚报效的,非但身价不敢领,就是衣服首饰,统通由过令制办齐全,送了进来。"湍制台听了,皱着眉头道:"他化的钱不少罢?"巡捕道:"两三万银子过令还报效得起。他在大帅手下当差,大帅要栽培他,那里不栽培他。他就再报效些,算得甚幺。只要大帅肯赏收,他就快活死了!就请大帅吩咐个吉日好接进来。"湍制台道:"看什幺日子!今儿晚上抬进来就是了。"从前湍制台娶第十位姨太太的时候,九姨太正在红头上,寻死觅活,着实闹了一大阵,有半年多没有平复。这回的事情原是他自己不好,湍制台因此也就公然无忌,倏地一添就添了两位。九姨太竟其无可如何,有气瘪在肚里,只好骂自己用的丫头、老妈出气。湍制台亦不理他。
  过老爷孝敬的这两位姨太太:苏州买的一位,年纪大些,人亦忠厚些,就排行做第十一,阿土排行第十二。阿土年纪小虽小,心眼极多。进得衙门,不得半月,一来是他自己留心,二来也是湍制台枕上的教导,居然一应卖差卖缺,弄银子的机关,就明白了一大半。此时他初到,人家还不拿他放在眼里。除了过老爷之外,他亦并无第二个恩人,因此便一心只想报答这过老爷的好处。此时湍制台感激过老爷送妾之情,已经委他办理文案,又兼了别处两个差使,暂时敷衍,随后出有优差美缺,再行调剂。过老爷倒也安之若素。却不料这第十二姨太太,每到无事的时候,便在这些姊妹当中套问人家:"我们做姨太太的,一年到头到底有多少进项?"就有人告诉他,从前只有九姨太有些,脱天漏网的事做的顶多,银子少了不要,至少五百起码,以及几千几万不等。他因此便有心笼络九姨太,好学九姨太的本事。九姨太此时是失宠之人,见了这两位新的,自然生气。等到阿土前来敷衍他,却又把他喜的了不得。毕竟性子爽直,一个不留心,又把自己的生平所作所为,统通告诉了阿土。阿土大喜,趁空就在湍制台面前试演起来。头一个是替过老爷要缺,而且要一个上等好缺。湍制台情面难却,第二天就把话传给了藩台,不到三天,牌已挂出去了。
  过老爷自从进来当文案,合衙门上下,不到半个月,统通被他溜熟,又结交了制台一个贴身小二爷做内线,常常到十二姨太跟前通个信。此番得缺,就托小二爷暗地送了十二姨太五千银子的妆敬,小二爷经手在外,言明只要有缺,每年加送若干银子。这便是十二姨太开门第一桩卖买。十二姨太见这宗卖买做得得意,等到过老爷上任去后,又把衙门里的委员以及门政大爷勾通了好几位,只要图得湍制台心上欢喜,言听计从,他们便好从中行事。
  此时唐二乱子到省已将一月,照例的文章都已做过。但他是初到省的人员,两眼墨黑,他不认得上司,上司也不认得他。彼此虽然见过一面,不过旅进旅退,上司亦未必就有他在心上。所以凡是初到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