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又和律诗道:
    才美虽然交有神,其中滋味半甘辛。
    花心深隐休寻错,柳眼低垂要认真。
    但愿心中知有我,不须牙冷笑无人。
    河洲何事桃夭美,全赖东凤吹拂频。
赵如子和完,棉笺写出,启落款是“列眉村赵白奉和司空默爱兄过访不遇有感之作”。因想道:“诗已和了,写已写了,但怎生能够到他眼中?”若要又改装自到郡城去寻门路,只觉得太自轻了;欲要托人寄去,却又并无一个往来之人。欲要叫老家人送去,又恐怕露了形迹,被人跟寻将来,窥见底里;欲要借名投了进去且就走开,只觉躲躲藏藏,不甚公器,寻思了半响,忽然有悟道:“我有主意了。只须叫老家人送到前番寓的观音庵里,只推说不认得的司空学士家里,转将寺僧送去,便来去任情,两不相碍矣。”算计停当,因将和诗用封筒封好,上面写着:“送上司空大相公开拆”,又注着:“台字默爱”。又分付了家人:“这书可交与庵僧收了,你即悄悄走了回来,不可又被人看见。”老家人领命而去。
到了郡城,此时是五月天气,日子渐长,到了观音庵,天还不晚。恰恰遇着庙僧,就取出封简来,递与庵僧,因说道:“我家相公向日在此打搅,今有一封书儿,要送与司空老爷家大相公,困我认不得他府上住在那里,欲求老师父着人巷我转送送去。明日我家相公来总谢罢。”庵僧接了书道:“不打紧,明早就替你送去。你相公几时来?天将晚了,你就在这里住了罢。”老家人道:“相公也要就来,我还有事要出城。”遂忙忙辞了出来,别处去宿了,正是:
    明人做暗事,半露半遮藏。
    若问能何在,机关是作忙。
到了次日,庵僧受了赵家人之托,不敢怠慢,因自己将书送到司空学士家里,交付与管门的家人,道:“这是列眉村赵相公着人送来与大相公的,因他认不得府上,故转托我送来。大叔可收明了交入去,不要差池。”管门人接了道:“知道了,老师父请回罢。”庵僧自去。管门看得平常,只等大相公起来,吃过饭,方才交了入去。
司空约初接了,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及拆开开细看,方知是赵白和题墙的二诗,早满心欢心。再细细看诗,见诗“休寻错”、“要认真”等句,皆是责备他寻访得不仔细之意,愈加欢喜道:“如此看起来,果是我寻访得不仔细。既是列眉村没有个赵白,则此三诗,却是谁人和的?若说这赵白不住在列眉村,为何列眉村口墙壁的诗,他就看见?细细想来,还是我前日粗心浮气,访得不详细,乡下人耳目粗浅,识人不广,故致我虚往返了一番,转受人之讥诮。倘或再往,又是如此,却将如何?”因想起道:“他送书来,毕竟有人,细问其人,自然知道。”因叫管门的家人进来问道:“这赵相公送书来的人今在何处?”管门人回道:“这赵相公送书人不曾来,是观音庵和尚代他送来的。”司空约道:“既是庵僧送来,你可去问他庵僧,赵相公的管家还在么?如在,可同他来,我有话问他。”管家人领命,忙忙去问了来回复道:“赵相公的管家因不要领回书,故投过书就回去了。”司空约听了。甚是懊悔,道:“他既有人来,就该问他个详细。岂不为妙,偏偏不巧,又放他去了。明日去寻访,未免又要费力。”因又想道:“这赵白前日突然去了,父亲曾命我访消息,打听着落,因寻访不着,故不曾复得父亲之命。今他既送此二诗来,虽还未见其人,然二诗俱在,便是消息,便是着落,岂可不通知父亲。”因拿了二诗,自走到后厅来,寻见父亲说道:“前日父亲曾分付孩儿想赵白无端而去,故孩儿一时也想不出,因问明了列眉村即是赵家坳,孩儿来到列眉村去寻访赵白。再三寻访,只是不见。一时心不细,因题了一绝一律于村口壁上,以致怀疑焉有之意。不想这列眉村中原有个赵白,见了孩儿二诗,甚是不悦,故和了二诗,叫人送来与孩儿,深怪孩儿访之不细。”一面说,一面就将二和诗奉上父亲,道:“请看便知。”司空学士接了一看,不胜大喜道:“此果然是赵生之诗。其人既果在列眉村,则来去不为虚妄矣。”司空约道:“他去来虽不为虚妄,然儿虽通声气,却实实未见其人,意欲明日再去一见。倘前言不爽,将妹妹的婚姻再申定一番,岂不更妙。”司空学士道:“我前要你推测者,恐他指东划西,其言不足凭耳。今列眉村与赵白其人其地俱实,则‘金榜标名’与‘花烛生春’一诗,亦已盟之久矣,何须再订,再订反觉多事。况今秋乡试在迩,莫若让他与你乡试过,看中与不中,再作道理。若只管去琐琐,未免有伤女家之体。”司空约听了道:“父亲所教甚是,且放下再处。”遂退了出来。又暗想道:“父亲所论已定者,乃赵白与妹子婚姻也。著是赵如子和我《求美》之诗,许我‘西子如今别有村’,至于西湖上小月老指我小蓬莱之路,分明又是我的一段婚姻,却才现得一影,尚不知形在何处,若不急去访,岂不失之千里。就是赵白两首和诗讥刺我访求不细心,亦无非还要我去重访耳。测其要我去重访之心,未必正图一识其面,一叙寒温耳,定然有美玉蕴于椟中,要人识取耳。我若茫茫漠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