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老刚直如此足智多谋,孤实有赖。但方今洋人因团党杀了教十,联合起兵,正在围攻天津,我们本是利用团党的人,已如骑虎难下,这时若只靠朝廷号令,设一旦朝廷要与洋人讲和,我们如何是好?不如自己拿定主意,就即发谕旨,给各督抚遵守便是。”刚毅道:“王爷殿下此言更为有理。因朝廷政权全在军机,门下与王爷又同是掌理军机的人,尽能发得逾旨。就自行拟就电告各省,有何不可。”端王听罢大喜,即令刚毅拟旨发出。
  时各国自因团党横行,惨杀外人,由各国公使先后警告总署,请中国遵守公法,剿除团党,保护外人。但当时大权在端王之手,总署各大臣如何敢置议?因此并不复答各使。因端王、刚毅既有夺位之心,正在以团党为忠义,冀收为己用,故对于团党,一味袒纵。那时,团党以端王且赞颂自己,余外各官,也全不瞧在眼内,统计杀了都统庆恒,劫了尚书孙家鼐,终日在京里只是杀人纵火,劫夺财货,无法无天。
  那端王又招了甘肃提督董福祥,带领甘军人京,并令他统领团党。所以团党与甘军又联为一气,通同作恶。不特教堂教土难以保全,直至贩卖洋货的店子,都要毁拆抢掠。每一次杀劫洋人,必有些馈献端王。那端王又奖颂他得胜,遂一发得意。
  闹了几个月,抢劫一空,得钱挥霍。因有端王袒护,更无所不为。凡遇被火烧毁洋人楼房,并不准人往救。若有人前往救火的,就道他是交通详人,也一并祸及。直至劫无可劫时,竟与甘军联合,遂同往攻使馆。因为各洋人教士欲逃祸时,都走到使馆躲避,那团党乘机迁怒使馆。
  怎奈使馆中人抵御甚力,团党、甘军,围攻不克。团党一发愤怒,见着使馆中人便杀。计先后杀了日本使署书记员杉山,又杀了德国公使克林德。各国听得,好不愤怒。因两国见仗且不能杀害公使,今团党如此,总署还置之不理,直不得不怒。
  不知总署不是不理,不过畏忌端王,无可如何。更有些京官,要讨端王欢喜,也一同赞颂团党,更有些随同团党学习拳棒,使团党越加凶恶。各国如何忍得,就起了联军,先是攻破大沽口,并进攻天津,欲向北京长驱大进。故端王就于此时假命发谕,着各督府备战。时各督抚得谕,都踌躇不决。
  单是袁世凯接了道电谕之后,更为疑惑。因团党正是破坏公法的人,本该早些向各国说句好话,还易了结,受害仍是浅些。今反欲与各国宣战,实不是办事的。且己国自中东败后,焉能与各国相抗,将来岂不是祸上加祸?因此又复电询荣禄,问个底细,并详陈一切利害。
  嗣得荣禄见过太后,已知前谕不是朝廷发出,荣禄即照复袁世凯。袁世凯听得,心中大愤,默念:“此事关系安危,怕别省督抚亦如直隶、山西一般,必坐取瓜分之祸。断不宜置之不理。”遂分电各省督抚,力言各国不易抵御,外人不宜残杀,并把日前的谕旨,不是朝廷主意,只出于端王之手,据实分告一遍。电中又请各省联合,筹一个保全的办法。
  自袁世凯发了此电之后,先是两江总督刘坤一大为赞成,次及湖广总督张之洞,亦以此策为是。因各省都得有消息,知道那时的谕旨,多半是端王的伪命,便由江督刘坤一、鄂督张之洞,依着袁世凯之议,往复与东南各省的督抚电商妥协。因当团党发作正在夏天时候,便订明自五月初一日以后的谕旨,一概不遵,各省都为允肯。
  论起专制国的朝谕,谁敢违抗?一来因当时是个变局,端王无理,人所尽知;二来又自量不是各国敌手,除了端王、刚毅两人的妄想,都不愿轻易言战;三来当日刘坤一、张之洞,已算是疆臣中有点声望的,由他发起,自然乐从。于是江苏、安徽、湖北、湖南、山东、江西及闽浙两粤,各疆臣都电复允从。这叫做东南督抚同盟。一面与就近各领事订约,声明东南各省,照公法尽力保护洋人,各国亦不得攻击东南各省。在各疆臣固乐得如此,且以当时团党猖撅,残杀无理,各领事亦愿如此办法,因此便成了这盟约。
  端王听得,也十分愤怒,但各督抚已联为一气,究不能奈得一个袁世凯什么何。惟有竭力鼓舞团党,好望杀退外人,自己就可以登其大宝,自无人敢来干预。因此更假托谕旨,颁发巨金,赏给团党。那些团党,见端王、刚毅为人,可以欺弄,一发残杀抢掠,反到端王府里报捷。端王不惟不责,反为嘉奖,弄得团党无法无天,更称什么大师兄呢,大仙姑呢,二郎神呢,也道是玉皇大帝命他下凡,扶清灭洋。更道服了灵符,焚了黄表,就刀剑不能伤,枪炮不能损。一派胡言,弄得端王颠颠倒倒,信以为真,便令内外各官员都要奖励团党。
  因当时正是端王当国,凡在仕途中,那一个不讨端王脸面,以求早日升官?果然顺端王者或赏或升,逆端王者或杀或革。
  凡是有一点官瘤的人,千辛万苦才得了一官半职,如何不畏端王的威势?故大半都是顺着端王,京内如在亲王载勋,镇国公载澜,大学土刚毅、徐桐,尚书赵舒翘、启秀,侍郎英年、徐承惺,府尹王培佑、何乃瀛;京外文武各官,如提督董福祥、总督裕禄、巡抚毓贤。后来更有一个李秉衡,自从由山东巡抚转任川督,因教案革职后,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