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心中最恨袁世凯一人,年前因为争掌兵权,已多次冲突,今只望光绪殁后,袁世凯或失了权势,自己才好谋入军机。不提防嗣位大事,有许多宗室大臣也不召进宫中商议,偏召袁世凯一人,心中就不舒服。又怕新皇登位,念他援立之功,更加重用,可不是他的权势更要大起来?便召集自己心腹的几人,如学部尚书荣庆及学部侍郎宝熙,与及陆军部参议良弼,会议对待之策。
  那时良弼以铁良得掌兵权,实出自他的手段弄来,今因不迁其官,已含恨铁良不已,惟外面仍与铁良周旋,故铁良全不觉得。当下会议对待袁世凯,宝熙道:“今袁某入宫护卫,且与闻嗣位大事,显有援立之功,料不能说他不好。今谕旨已将太后追封的(为)大行太皇太后,而光绪后又已封为皇太后。
  自咸丰以后,向由太后垂帘听政,今改以醇王做监国摄政,料非新太后所喜欢。今不如密进宫中,恭请新太后垂帘。如此议能行,可料醇王失了权势,那时新太后必感我们扶他听政,自然用我们掌执政权,便可在新太后跟前,说先太后夺先帝政权之故,系袁世凯当戊戌一案,从中播弄。这样,不怕新太后不治袁世凯之罪,是一举而两得也。”荣庆道:“此计大妙,即是一矢贯双雕。一来我们可以同进军机,二来又泄袁世凯之恨。
  若是不然,不特我们没有掌执政权之日,且将来援立功大,袁世凯将越加重用,即越有权势,实是我们眼中钉刺而已。”铁良道:“豪杰之士,所见略同,我亦以此策为最妙。但何以进言于新太后之前,且言了又安能得他必允?实属有点难处。”

  宝熙道:“有何难哉!今停灵在内宫,足下为亲贵大臣,明日可人宫致祭,就向新太后说有要事密奏,新太后自然要设法密召足下入宫,自可以畅言。且若以醇王摄政,便权在醇王,若由太后垂帘,即权在太后,亦没有不从的道理。”铁良听罢大喜。座中惟良弼不发一言。
  到了次日,铁良即独进宫祭灵,觑醇王及袁世凯不在左右,即向新太后面称:“有要事要密奏。”那时新太后听得,正不知有何要事,只道宗室近支,有谋争大位的事,便令太监引铁良转至别宫面奏。铁良见了新太后,请过安后,新太后道:“外间有何要事,可面奏将来,也不必徇隐。”铁良奏道:“先帝不幸宾天,臣等正不胜哀掉。但念先帝非不雄材大略,只以权不由己,遂致政不能发施。今皇太后不宜复蹈故辙,宜自主掌大权,以竟先帝之志。惟先太后遗诏,以醇王监国,似非不佳。但醇王年轻性躁,究不如太后之睿智聪明。故臣等多人意见相同,欲请皇太后垂帘训政。昨夜与学部堂官荣庆、宝熙等相商,皆以此策为最要,迫臣人宫面奏。如蒙皇太后俞允,臣等必竭忠相辅,以图自强。”
  新太后听了,意亦稍动,但以遗诏既以醇王监国,若自己一旦垂帘,便与遗诏相背,固惧诸臣不服,且恐醇王不肯相让,那时宗室亲贵,必以自己与遗诏争权,亦断不助己。此事看来怕不易行。故此心中踌躇不决,便向铁良面谕道:“卿言亦有理,但遗诏已定,不易更改。此事容我细想之,倘若可行,必从汝请。今宫中耳目较多,不便多说,汝宜早退。”
  铁良此时已不敢再留,惟频(濒)行时,仍再奏道:“太后宜自打算,勿迟疑误事。倘太后允行,料诸臣必不敢抗。若有面谕之件,请随时召臣进宫,俾得面听圣训。”说了即行辞出。即把面奏情形,对荣庆等说知,以为新太后尽有些意思,当可允准,正喜不自胜。惟当时新太后细想:“此事行之不易,恐勉强要做,反闹出乱事来。”因此不敢,就把铁良所奏的话,已按下了,再不提起。
  那时,铁良一天望一天,终不见太后再召自己进宫议事。
  再过三两日,仍无消息。料知此次愿望一定落空,心中反不免彷徨起来:因恐此议一泄,以太后垂帘,必夺了醇王权势,若被醇王知道是自己请诸新太后的,必怒责自己,那时欲谋陷袁世凯,反为袁世凯所乘,自己反弄个不了,如何是好?即急与荣庆、宝熙等计议。连荣庆、宝熙二人亦惊慌起来,转问良弼有何解救之法,良弼道:“此策不是我主张的,我那里觅得解救的法子来,不要问我罢。”铁良道:“彼此都是同心的人,你为何说此话?”良弼听了,惟低头不语。
  此时铁良亦不暇多责良弼,只要与荣庆、宝熙商议计策。
  宝熙道:“我们所仇恨的只是袁世凯一人,因他并不是我们亲贵的,竞把大权落在他手上,是以不服。若我们失败,便是袁世凯更为得势,我们断不甘心。今不如反言袁世凯密请新太后垂帘,以夺醇王摄政。在醇王跟前说这些话,那时醇王必怒,怒则罪袁世凯必矣。足下以为然否?”铁良道:“只怕醇王不信。”荣庆道:“年前因议建内阁的事,醇王曾欲击袁世凯,是袁世凯为醇王仇嫉久矣。由此进言,不患醇王不听。且自两宫殁后,袁世凯日在宫中,谓他进言于新太后之前,亦近情理。
  此策尽可行之。”时铁良听到这卫,亦以为然。
  那日铁良见了摄政王,便奏道:“那一天袁世凯在宫,曾与新太后密谈,监国殿下究知其事否?”摄政王道:“予一概不知。那袁世凯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