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沉吟了一会,笑道:“有了,下个月不是老太太的生日笃?你可唱天戏。”

附着耳朵道:“就如此如此罢,到那时你可要放出本事来,我可不能来帮你。”王笙听了,心中大喜,那似痴非痴的病,也就好了。这吴氏老太太是九月十六的生日,这天王梦笙定要做寿唱戏,老太太想儿子也是个翰林家里,有的是钱,做做寿也不妨,也就答应。这天府中文武无一个不来应酬,男女亲友来祝寿的真不少。那谢小姐同喜姨太太自然也来了,到了晚席散后,谢家派人来接梅氏夫人,定见不放谢小姐回去,说今天虽然还有两位本家小姐在一块住,我们就姊妹同床罢。喜姨娘也说小姐就在一块看看,我是有这小少爷不能不回去。谢警文也就答应了,那喜姨娘先道谢回家。到了十点钟,客已散尽,老太太兴致甚好,同着谢警文、梅让卿,还有两位本家小姐,那位老姨太太又舒舒服服的看了两出方命歇锣。梅让卿伺候老太太安睡,同着谢警文到自己房里,又吃了两杯酒,然后解衣安睡。约有一刻工夫,听谢警文微有呼吸之声,连忙轻轻的起来用了拔赵帜易汉帜的法子,换了王梦笙上床,他却躲到套房里去睡。这王梦笙已把外头衣服脱了,只穿着紧身小衣,掀开了香衾看,这谢警文娇眸双合,媚靥微艳,真如着雨海棠。轻轻的把他中衣褪了一半,映着灯光看那粉臂雪股,十分醉心,正在细细赏鉴,准备着真个销魂。不想那指尖儿微微碰了一碰他腿上的玉肌,竟把这天人警醒,翻身坐起,见是王梦笙,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含嗔,就有个要高声喊叫的意思。吓得这王梦笙连忙爬起,跪在床前,那谢警文本来要喊,因想这时候已交四更,在他家里闹了起来又怎么样呢?而且这位老太太平日相待甚厚,计算他辛苦了一天,刚刚睡着,惊动了他似乎过意不过,就忍住了没有喊出来。看这王梦笙笔直的跪在床前,谢警文披了小袄,指着他骂道:“你这禽兽拿我当甚么人看待?要来污我的名节,你仗着你是个翰林有钱有势,欺负我贫家孀妇,明儿倒同你去评评理看。”一手在床面前条桌上取了水烟袋吸着了,嘴里千禽兽万禽兽不住的骂,到桌头上就拿着火煤子在王梦笙头顶上烧,可怜这王梦笙也不敢回嘴。那谢警文烧的手势虽不重,到底有些疼也只忍着,不但不敢动并且不敢哼,竟为木鸡一般,听这谢警文数说一回烧一回,总是甘心忍受足足有一个时辰。听见转了五更,这谢警文见骂也骂不出个所以然,烧也烧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渐渐的有点倦意,把水烟袋望桌上一放,有个星眼微含、玉客无主的光景。

看书的诸位可晓得,这妇女人家夜间动了气,你若在他那气头上同他抢驳,他的肝火越说越旺,竟要闹到不可收拾。若让他一人数说,他那火出尽了,到了这四五更之际,自然就觉得娇惰不胜,而且这肝火既下,那欲火不由自升,就有一缕媚情从丹田直达胸膈脸上,就现出一种春情倦态,无论他贞姬淑女,只要是有点性灵的,到这时候,总有这番光景。这时候就同那花炮信子已燥,点的得法就会响的,诸位要不信,请在自己娇妻爱妾面前想法子试验试验,用心去体会体会,就知我做书的所说不错了。这位王梦笙是怜香惜玉的惯家哪有看不出的呢。晓得这时候,机不可失,转祸为福就在此时,就低低的说道:“唉,今天呢,实在怪我不好,唐突了妹妹,罪该万死。”

谢警文道:“不怪你还怪谁?明儿再同你算帐!”王梦笙道:“我呢,是晓得罪无可辞,无论拿我怎样,我也是应该具受的。但是,我替妹妹想你怎么呢?”谢警文道:“我有甚么怎么?”王梦笙道:“我是三更多天进这房里,到这时候已有两个更次,房里只有我同妹妹两人,我跪在床前下,妹妹坐在床上,原是规规矩矩的,然而,没有别人看见,明儿妹妹闹了出来,我呢自然是声名扫地,咎由自取还说甚么,妹妹难道好逢人辄诉么?就是说了,人家要不信,瞎造谣言又待如何?”

谢警文道:“那也是你害我的。”王梦笙道:“害呢,原是我害的,我也无可辩,但是妹妹担了一个空名,若是未出阁的闺秀尚可一试,守宫现在是无凭据的了。”谢警文听着,不觉下了两点珠泪说道:“你真害得我苦,叫我怎么办呢?”王梦笙知道有点转机,忙又说道:“我也晓得妹妹是玉洁冰清,原不敢以非礼之事冒昧相待,不过因见妹妹这般的慧性韶年,为这草草短缘拘守着,遂尔孤寂终身,断送了这天生美质,实在可怜可惜,日日如此着想,这魂灵儿竟不知到那里去了?前几天的精神,妹妹也应该看见,后来梅让卿见我这似痴非痴的样子,觉得不好,要想救我的性命,才出此下策。现在,妹妹明天嚷出来,我的性命自然是没有了,明天就不嚷出来,我的命也总是活不成,然而,我因妹妹而死,我死的甚是情愿,再没有一丝怨言的。不过我死之后,望妹妹看顾我的娘,不时来替我的娘解解闷,那我在九泉之下,也就感激不尽。”说着眼睛里掉下泪来,那谢警文眼睛里也不觉下泪,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不晓得是我那一世的冤家,你起来罢,我明天不说就是了。”

王梦笙这时候倒又放起刁来说:“妹妹不拉我一拉,我一世也不起来。”谢警文也只得用手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