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程致贞在女学会演说一回,演说的真好,我同你皆去听的。那宁波的明心学堂主人就把他请回去。那明心学堂主人居总,分头募集,那位余小姐也出了二千块钱,我经手也募了二千块钱。他兄妹二人把学堂章程拟好,学堂房图画成,学生也选定了。选定学生的这一天,这程致贞又对着这些学生演说了一回。一面开工造学堂,一面请程致祥带了七千两银子,到东洋去办仪器。还是三月里去的,说赶暑假以前回来。一去之后即无信来,人又不回。暑假快满的时候,明心学堂主人着了急,派人到东洋去找。哪晓得东京、长崎、大坂、神户、横滨都找遍了并没有这么一个程致祥来过。日前找的人回了上海。这两天,明心学堂主细细盘问这程致贞,哪里是什么兄妹,他也并不叫程致贞,是个芜湖下等娼僚的土娼。这程致祥在他身上嫖嫖,看他人还聪明,也还识得几个字,花了二百块钱买了他,就租了间房子住在芜湖,天天教他这三遍演说,连那停顿疾徐的地方,都像教曲子一般的教了半年,练得熟了,又教了他些嘴面上的新学话头,见人的应酬礼节,常用的几个字,带他到上海,跟他说弄了钱同他回去买田偕老。所以,他也就百依百从。那三篇演说呢,就是在女学会演的一次,在明心学堂主人家里演的一次,挑选学生那天演的一次,余此之外他就一无所知。明心学堂主人花了几千块钱买了这么一个烂娼,那也不用去管他,我经手募捐的这些款子人家都来退钱,还有那些已交学费的学生,也来要退学费。今天弄了一天还没有清楚,你想呕人不呕人。人家说我冒彀民是冒充国民,这才真是冒充国民的来了呢。”江志彬道:“我也还有两个经手的学生,怕的明天也要同我打饥荒呢!”管通甫向着冒彀民道:“这都是你要做国民的魔障,以后把这彀民的号改了罢。”

冒彀民正要回去,只见全似庄的管家拿着一书电报,说是江西来的。全似庄速忙接过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上海长发栈全似庄太守,院图及合同均悉,款等七千五百两由三晋源汇,合同已盖院图印,信亦交该号,速回九江。荣守调署广信遗缺,即以借重,事竣望速回,抚院冬。”全似庄就把这电递与屠桂山、丁榄臣看道:“这事总算妥了,枪枝望早些运去。”

屠丁两人一面来接电报,一面说:“那个自然是好,太守尽管放心。”两人看了又替他道喜,大家问了缘故,也都说:“大喜,大喜!”全似庄又把这电递与许州谦看说:“汇款及合同一到,就请交与桂翁、榄翁两位兄弟,一准初五坐礼拜四的报商轮船回去。”许州谦、屠桂山、丁榄臣都说:“遵命,遵命!”大家又争着要替他饯行,全似庄说:“这两天还要收拾行李,各处辞行,实在无暇,多谢多谢!”达怡轩道:“我们就是初五这天在徐园公饯罢。”大家都说甚好,全似庄也只得答应。席散,王梦笙回去把毕韵花说的话告诉了谢警文,谢警文才放了心说:“这么一位世家小姐,怎么会如此,真令人想不到。”

看书的诸位,天下善于居积性悭吝的人,留着家财与那败家的儿子正是流奖无穷,与这败家的女儿那更不堪言状。至于讲新学的,原不尽为财色起见,然而以此为名,为图财、图色的也不少,恐怕做书的还形容不尽呢!到了初五这天,任天然一点多钟到长发栈替全似庄送行,顺便约达怡轩同到徐园。其时全似庄出去辞行还未回来,达怡轩同任天然倚在楼梯口阑轩上闲眺,只见栈伙领着些搬行李的人往官房里去,停回上了两位十六七岁改妆的姑娘。一个鹅蛋脸,一个小圆脸,都生得一双媚眼,两瓣凌波袅袅婷婷,很绕风致,衣裳却不大时式。问起茶房,说是浙江一位道台的家眷。跟手又上来一个木木讷讷穿素的小官,约有十四五岁,却有个家人跟着,大约是位少爷。

又隔了一会,上来了一位乌须黑脸的贵官上了楼梯,达怡轩一见,连忙招呼,那位贵官也连忙除了眼镜道:“老同年怎么也在此地,真是幸会,幸会。”究竟来者何人?请诸位等一等,听著书的慢慢替他叙说罢。

第十四回

会短离长萧郎萦别梦情深胆怯弱弟试灵丹达怡轩在长发栈楼梯上碰到的那位贵官,你道是谁?原来就是他相傍同年贾端甫。他在河南学务处当了些时提调,乔藩台同他甚为合式,就要了他去署光州。这光州是个大缺,荐朋友、荐家人的很不少。他虽然不肯滥收,然而衙门里事务纷繁,也断非一二人所能办,自然也只得拣着用了几个,里头有个写字家人叫做柏义,是魏太史荐的,说是扬州人。据他自己说已有三十多岁,却生得齿白唇红,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的光景,字也写得很光洁。贾瑞甫中进士之后,用的那个张全,素来最摸得着这主人的脾气,所以主人也很重用他。他的妻子郝氏,是带着女儿跟着贾太太进京,又跟到河南的。女儿也十多岁了,名叫小双子。到了河南,郝氏又生一子。贾端甫的上房是不大有人能到的,只有这郝氏母女,因为曾经服侍过,不时进去请请安。到了光州,自然派的是前稿门政,家眷住在衙门旁边租的一个书班的房子。这柏义同他是扬州同乡,所以最为亲,还称呼他世妹。这世交却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做书的也无从替他叙起,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