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甫道:“这是我在河南耽搁了几日耽误了,他的世兄润卿中翰有封家信,还有一包丸药,一个布包,大约是些钱线首饰之类,托我带到上海。如果在此面交最好,否则交一位管通甫司马转寄。如今似翁既要回江西,顺便费心,省得我再去找那位管司马。”全似庄道:“这是很方便的事,管甫通也是常会的。”达怡轩道:“今儿我们在徐家花园公饯,全似翁、通甫也是主人,端翁高兴同去坐坐罢。”贾端甫道:“老同年相邀,何敢不到?但是共有几位主人,那几位还未见面么,怎好叨扰呢?”达怡轩道:“那没有甚么要紧,都是我们天天聚的几个熟人。”贾端甫道:“似翁几时动身?”全似庄道:“今晚搭江宽号去。”

贾端甫道:“这么我先回我那边看看,顺便把郅幼嵇的东西取出来,交与似翁,免得吃了酒忘记,我也还要写张信与他呢。”

说着,就回到那边官房。全似庄也回到自己房里。他两人都是官房紧隔壁,贾端甫写了一封信与郅幼嵇,又写了一封信与范星圃,拿到全似庄房里当面奉道:“范廉访也是兄弟的换帖至好,这信也费心带交。”全似庄接了收在文具箱内,上了锁,交代家人先带行李下船。达怡轩也就同了任天然过来相邀。达怡轩道:“天不早了,我们一齐到园中再谈罢。”

于是大家上了马车,到了徐家花园。不一时,王梦笙、毕韵花、江志游、冒彀民、曹大错、屠桂山、丁榄臣、袁子仁、沈叔谦、祝长康、管通甫、单凤城都陆续到来。曹大错同贾端甫是在河南会过的,余外都是初见,彼此招呼。贾端甫等主人齐了,向着各位道:“兄弟初到,尚未到各位那里奉拜,就被我们怡轩同年拉着过来叨扰,甚是不当。”大家都说,这是难得请到的,不过太简亵些。看看主客已齐,达怡轩道:“我们好生带局票罢。”就向贾端甫道:“端翁有存记的人没有?”

贾端甫道:“我是平生不谈此道的,我看我们还是清聚的好。

我们官场的,多叫局似乎不大便当。”达怡轩听了这话,实在有些动气,说道:“原来端翁同年近来做了贵人物,从前的脾气改了。我自那年在南京六八子家双龄房里扰了端翁一酒,直到现在没有复东,这回正想可以了此心愿,不想端翁现在是个道学君子。”这几句话说的贾端甫那长黑脸,不由的泛了红云,无言可答。全似庄忙接口道:“大约贾观察同兄弟的见解一样,有个彼一时此一时的道理在里头。”任天然道:“我看是各行其志,愿意叫的也不必牵就着不叫,不愿意叫的也不必勉强着叫,这也就合乎泰西自由之说。”大家一笑,才把这段话解过。等到各人的局到来,那贾端甫竟目不斜视,正容端坐,比那程夫子的目中有妓心中无妓似乎还要严肃些。连那全似庄也跟着庄敬了许多。散席之后,全似庄要早点上船,大家也一齐送到金利源码头。在船上略坐,然后各散。

贾端甫因为有点宦囊,也同任天然一样想在上海存放存放,日升昌是他老交易的票庄,在席上就同袁子仁略约说了,且明日奉访,有事商量。袁子仁也答应在号恭候。访日贾端甫进城拜了上海道,饭后又去见了两位商约大臣、电政大臣。然后,去找了袁子仁。袁子仁也说:“还是这几家外国银行利息虽微,到底稳妥些。”为这事,忙了有三四天,才料理妥当。

雇了船,托家眷搬到船上,同戴生昌讲定了,第二天替他们拖送。这天是袁子仁请在万年春,陪客是任天然、达怡轩、冒彀民、王梦笙、管通甫几个人。五六点钟大家到了,管通甫到的最迟,招呼了一招呼就向着贾端甫道:“全似庄太尊有电报叫转交端翁观察的。这电上说,范廉访出了事不知如何呢?”说着取出电报交与贾端甫。大家都走过来看,只见上头写道:“上海梅福里管通甫兄鉴:贾观察行否?函件均交到,范廉访被人奏劾,交钦差查办,已讫解任委,郅幼翁传证研讯。事甚棘手,望转达贾观察、景周丞。”方家说道:“范廉访不知为着甚么事体,怎么还要传证研讯呢?”贾端甫道:“这是我的至好,我也很不放心,想甚么法子去打听才好?”王梦笙道:“这个容易,我写信去托我们同事章池客打听,实在详详细细的写个信来就知道了。他好在不比官场中人有些避忌,他是不拘甚么事好说的。”贾端甫道:“费心就写信去,如果得了复信,赶紧寄个信到杭州,免得兄弟挂念,奉托奉托。”王梦笙连连答应。次日,王梦笙写了信交邮政局寄到南昌,托章池客打听这事。

隔了一天,任天然约了王梦笙、达怡轩、曹大错、管通甫在顾媚香家碰和吃司菜。王梦笙先来,媚香的娘趁便问起那对珠花,王梦笙揣他二夫人的意思,虽未明言要买,但替他买了也没甚不愿意,又乐得在任天然面子上尽点情,就说:“珠子呢没啥好,买呢也没甚不可,但价钱似乎太贵,让点就算数。”

媚香的娘忙去同那手帕姊妹商量,减了八十块钱,王梦笙也就答应。达怡轩、曹大错陆续到来,管通甫节下事忙,约定同王梦笙拼伙的,大家就入座动手碰了两圈。管通甫才到,怀里取出一本京报来,说是范星圃的事体,有点消息可不好呢。任天然正叫顾媚香代碰,坐在旁边无事,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