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见了乃道:“老爷什么扇子,如此珍玩他?”旭霞道:“不瞒春桃姐说,觑他外材便是平常,若揭开看时,竟是一件至宝。我已得之三年矣,再使人摩弄不厌的。”春桃道:“莫非老爷在仙家得来的活宝?”旭霞道:“也不是仙家活宝,是人世间第一件活宝也。”
  此时素琼听了,心中惊骇,暗想一回,忍不住开口交谈了,低低的道:“可与我一看?”旭霞双手敬与素琼。素琼接在手中揭开看时,忽然惊讶对春桃道:“这也奇怪得紧!那把画扇,是我家三年前所失之物,曾与你在尼庵里疑想了许多,岂知竟在他处!若依目下论来,这起课者,原有八九分应验的。”春桃也来仔细一看,只做不曾见的模样,道:“小姐向日是画什么在上的?莫非不是?”素琼道:“自己的笔迹,难道不认得?”
  春桃又来假意看看,乃道:“小姐这日画了瞒我,我道为着恁般缘故。欲要吹毛求疵,恐犯小姐之怒,遂不敢问及。却原来是预先画就老爷。小姐的一幅行乐图,故尔此时失了,小姐废寝忘餐的思想。”旭霞乃接口道:“我有何德,往蒙见爱若此,费这样芳心!”说罢,素琼不免细细查问旭霞在何处得的来历,旭霞亦自推求其画扇、失扇情由。只见外面进来,请出去见礼祭祖。恰好此时素琼的云鬓已梳就了,遂各自换了公服,出去行过大礼。
  进房来,复易了亵服。旭霞把这自始至终事迹,述与素琼听过,不免惊异一番。素琼亦将爱慕才子这些暗衷愁肠,也自细细倾倒与旭霞听了,亦自赞叹感激一番。素琼乃去取出这诗笺来付与,旭霞接在手里,对着他道:“小姐,不要轻觑了这句俚言来,竟是一片御沟红叶。更于那个了凡家姐,亦不要得鱼忘筌了他!与小姐乍会,此夜若没有了凡灌醉小姐,在他卧榻上边,我与小姐两个,何由得预上阳台,云雨这一番?”
  素琼道:“这是那里说起?是夜老夫人问及你,了凡说道:‘恐怕男女混杂,一来不便,二来惧奶奶见责,回他去了。’母亲此时就怜惜过你一番的。况且我天性又是不饮酒的,家母道是在外食则同食,寝则同寝,时刻不离防闲拘管的,那里被他灌醉?那里卧在他榻上?且如此我是何等样人了?这也真个可笑得紧!出家人这等造孽,所以叫他死去游地狱耳。”
  旭霞听了素琼这番正言厉色,觉得惊骇了半晌。想着了三年前托梦后的想头,会意了,即左支右吾了素琼几句。恰好老夫人进房来,大家坐定,也自叙过了些始未,出去了。以后那夫妻二人,琴调瑟协,如漆如胶的度日。
  不道光阴易过,倏忽是旭霞凭限到任之期。接官的衙役到来,发了打扫牌告示去,遂留下两个门子皂快随身。择了长行吉日,与老夫人计议定了,将家私细软什物发扛下船,佥了宅子门首张挂的告示封条,遂把房屋家伙交付与两个老仆看管,遂同了老夫人一家眷属,登舟发棹。
  到了苏州地面,泊船葑门外灵官庙前,打轿上岸,到母舅家去拜谢大恩。杜家不免开筵会亲。过了宿,明日旭霞与素琼商量道:“我与你两人得谐伉俪,虽是由令表兄之力,论起那个了凡家姐,就是有这番得罪于小姐处,原其情,此夜不过为云仙作撮合耳,谅亦本无大罪。我们发始之初,亏他师兄弟两个引进的。为人在世,岂可因好事成了,遂忘情于起头之人?今日到令表兄处去了,我道毕竟还该到庵去一遭,心上才得安稳。”素琼道:“我也不记他过了,但你姊妹间,论起理来,也该酬谢他一番。”旭霞道:“小姐之言,不但是宽洪度量,抑且出言明达。既如此,到彦霄家去了,另唤一只小船去罢。”
  说毕,别了杜家一门至戚,遂到吉家去,亦宿过一夜。明日起来,叫鹧儿唤下一只游山华舫,带着伞夫皂隶,一齐下船。不上半日,到了支硎山下,打轿上岸,依回曲折的过岭而去。至山门前,有人进去报告。云仙晓得了,出来迎接进去,欢欢喜喜的相见过。了凡在关内,也自问讯了。大家叙过阔情。旭霞与了凡仍旧姊妹相称。了凡不免问起成亲之事,称畅一番,遂叫云仙收拾点心留了。临别时,旭霞感两尼昔日之恩,唤门子拿扶手来,取出纹银二十两,付与了凡,助他修行薪水之资,然后别过,出山下船。因晚了,在店桥过了一宿。
  明日行至葑门,过到坐船里去,大吹大擂的解维发棹而行,望嘉兴府到任去了。正是:
  人间莫大是姻缘,共枕同衾岂偶然。
  纵使两情河海隔,一朝撮合永团圆。
  不知他为司李之职作何状貌出来,且听下回分解。
  春桃姐极似今日门客。然今日门客有其丑态,无其慧心。人生得意事,尽在此回。
  第二十二回 解组去辟谷超仙界
  姻就名成,凌云志展。仙家戒谕言非浅。异花琼浆色鲜鲜,杯倾换骨分枝瘈。解组归山,世情须远。双双辟谷辞尘绊。一朝会旧续仙缘,鸾骖鹤驾起蓬苑。
  右调寄《踏莎行》
  却说那张紫阳在仙境,晓得卫旭霞完婚到任去了,恐他耽于酒色财气,误陷尘网,难超仙界,与凤瑞珠续叙仙缘。一日去拉了瑞珠女仙,于石室中取一瓶换骨琼浆,三枝洗尘不死花,置在花篮之中。紫阳驾了白鹤,瑞珠乘了彩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