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山尖上.眺望了一回,转到了唐王岩、真武殿、寒婆凹等诺名胜游历了一回,又到凤髻山极高的所在,眺望那百丈瀑布、棋盘石等胜。赏览了一回,日已旁午,步到广福寺来随喜。才至山门,见里面佛前.点了一对绝大的蜡烛,摆设许多果品,众僧人在那里忙做一团,像做是么好事般。廊下又有几个乡绅老者,穿了衣冠在那里坐地。定睛一看,内中一个像那古溪曾先生一般,料想必是他们在这里做重阳会,进去不便,连忙缩转脚来,转身要退.不料早被僧人石禅师见了,叫道:“黄太公.怎么到此地了,还要退转去?”思斋不好意思,只得走进来.与僧人众客作了揖,笑道:“愚本意来宝刹随喜,见诸先生在此做福,恐怕搅扰不当.”古溪笑道:“思斋认错了哩,今日是石禅师六十寿诞,摆设的都是他令徒师兄师弟们与他祝寿的,我每俱来拜贺禅师的,不是做福。”思斋道;“原来如此。”连忙叫黄汉取拜匣来,伸手去取了一封约五七钱重银子托在手中,笑向石禅师道:“小老不知禅师大诞,不曾备得寿盒,这些小干折罢,望老师笑纳.”石禅师推让道:“贱辰伺足挂齿,敢劳檀越费起钞来?今日蒙檀越肯降临,便是佛面生光。盛仪决不敢领。”思斋道:“老师不领便是嫌小老来意不诚了,就此告辞.改日来贺罢.”古溪从旁道:“思斋兄也不可说告辞的话,石禅师也不可有辜思斋盛意,还是收了为宜.”石禅师闻言道:“诸檀越已如此教责,贫衲只得收了.”思斋方大喜就坐,小行者献茶毕,石禅师合掌道:“这位小相公是令郎还是令孙?”古溪代答道;“是思斋兄令郎。老师不要小觑他,年纪虽幼.胸中所学,许多老宿名儒还要让避他三舍哩!”石禅师道;“青春几何?”思斋道:“十一岁了,乡下小儿,说得是么!古溪直如此过誉,叫愚父子当不起来.”众人齐声道:“看令郎美如冠玉,举止老成,曾先生所说必然不错。”众人口中说便如此说,心中也未必信他胸中果有才学。正是:
  安知鸿鹄志,难与俗人言。
  叙谈了一时,小行者摆出斋馔来。石禅师举杯定坐,诸人让思斋年长,坐了首席,定逢玉随坐左边一位,思斋父子推让不得,只得朝上对众人打丁一躬,一齐坐下。各各轮杯换盏,开怀畅饮了一回。石禅师到各人面前劝饮了一杯,复斟一杯擎在手中,向逢玉道:“贫僧贱诞,原不足道.但闻相公如此高才.乞赐佳联一对,赠光赠光.”随将酒奉上道;“请先饮一杯润笔.”逢玉接酒放在案上,看着父亲,只是笑,也不回答。思斋道;“我儿,既老师如此爱尔,料想藏不得拙了,可就做来.趁诸先生在此,可请教正,免教贴在壁上被人笑话.”逢玉闻言,随拱手向石掸师朗声念出一对道:
  三更鱼吼禅心彻,六甲花周色相奇。
  众人见他不假思索,一直就念出来,言词清朗,音韵铿锵,又切六十,又切增寿,莫不大惊,叹异道:“怎么小小年纪,有此捷才,就李泌赋棋,刘晏正字,也未必有此敏快!”古溪道:“我前头说么!我看尔们还有些不信的意思,今竟如何?”思斋道;“诸位先生不要如此,但求勿吝指教为是.”众人道:“真是文不加点了。”古溪道:“我每都不曾有联.今小黄兄已有了联.我每也须做一对,请教石禅师才是。但珠五在前.自觉形秽,更不敢道只字了。我今连春先、讱斋张相公,共是三位,不如求黄兄锦心绣口,一并作了,代我们出色出色。”逢玉拱手应声,念出三对来:
  其一:
  上方日暖云长驻,古刹人闲貌不渝。
  其二:
  脱尽根尘云补衲,悟空花甲夜参禅。
  其三:
  法云永驻三摩地,慧日长临百结花。
  众人虽未必尽识他妙不妙,但见他如背“学而”“子曰”般,尽皆惊倒,合口称赞道:“天才!天才!”喜得思斋满身松快,无可抓处.只是强为谦逊而已。那古溪道:“这几句对子打是么紧,兄等还不曾见他的大手笔哩!就是长篇大句,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众人道:“我等方才识荆,不敢过有所求,古溪兄是旧交,怎么寻个题目来,与黄兄做与我们看看。”古溪道:“这不难,也不必别寻題目,只这山周围一百余里,奇峰甚多,而长耳、棋盘二山为最.旧日游人逸士吟咏不少.苦无一出色之作,诸兄何不就以二山求黄兄各赋一章,既可以看黄兄之才,又可为二山增色,但不知黄兄意下如何?”逢玉道:“列位若不见笑,愿听指挥.”众人大喜,叫小行者取文房四宝.摆列案上。逢玉取笔正要写,只见石禅师鼓掌大笑道:“诸檀越也太轻易了.”众人惊问道:“怎么说?”石禅师道:“小相公代尔们作了许多对,尔们酒也不曾奉他一杯,今又轻易要他做起诗来,还是算做巧者拙之奴,还是算作功高不偿?”众人闻言,各俱大笑道:“石禅师说得是。”忙叫小行者斟上酒来.逢玉道:“且缓,待我写了一并吃罢,但求列位赐个韵来.”古溪道;“今日在梵王宫里題诗长耳山,就以宫字为韵。那棋盘石方正如台,就以台字为韵罢。但长耳山题,须加个宿宇,为何呢?思斋路远,必宿在此,且把首诗来,与石禅师做个定头好么?”众人大笑道:“妙!妙!”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