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花,家中许多美姬美妾,他见了就如眼中生出个针来一般.见了个少年子弟,不问白的赤的,便就一身都酥麻起来。正合着不才两句诗儿道:
  酒不辨清浊,花不择好丑。
  今日见了梅小姐这个天上有地下无的面孔,怎不令他魂儿死去半天?只是道路偶逢,又见梅小姐行装炫耀,知非平常人家子弟容易到得手的,必须下段磨铁成针的细嫩工夫,方有巴鼻。因黄汉说出要往惠州梅花村,他就趁势说也要到惠州城外,思量在路上细细来缠他,不怕他不入吾彀中的意思,灵思猝计,也算一个偷龙阳的老手班头。在梅小姐,因自家扮了个男妆,只道男人见了个相爱男人,就如女人见了个相爱女人一般,怪不得他亲热,绝想不到男人对男人还有个足令人骨醉魂销的后路!故此慨然许他同行。黄汉又是个老实头,故此主仆三人就到子干家住了一夜。
  次日起来,用了早饭,钱子干换了簇新一套衣服,也带个小厮牵马,一个健仆挑担,同梅小姐一行起程望惠州来。一路上把马挨近梅小姐身边,甜言细语亲亲热热的走,怎奈梅小姐终是个女人,见钱子干涎着面亲热得不像样.心中未免不好意思,把头掉开,若不看见的一般,又时时叫黄聪贴近身旁走。故此,钱子干虽心热如火,总不敢多说一句心腹话儿。行了数日,已到三水,子干忽又想道;“终日路上走,他的童仆紧紧跟随,叫我如何开口?必须雇个七舱船来,有门有户,又得终日促膝,方可乘空恳求。”想定计策,因对梅小姐道:“近日海风正大,仆人挑了担儿走,十分辛苦,不如待小弟雇只大七舱船来,船轻风紧,怕不一日走得两三日的路程来,何苦在马上受此风霜!”梅小姐想道:“若是我三个,走得快时,就八舱也好,今既多了这个姓钱的,一至船上就点检不得许多,只是路上走的好。”因笑道;“兄长若怕风霜,请便!小弟是不怕风霜的。”钱子干道:“小弟与仁兄情同骨肉,若仁兄有用得小弟着时,死且不避,何怕风霜?特念仁兄娇姿贵质,受此凛冽,小弟心中着实不安耳!”梅小姐笑而不答,子干无可奈何,只得跟了梅小姐走。梅小姐渐渐觉得他的心术不正,便或前或后,终日不与他交一言,正合着笠翁《采莲曲》末一句道:“只许郎看不近郎。”
  钱子干见梅小姐扬着鞭.不瞅不睬,愈觉魂消意沮,渐渐茶不思饭不吃,一日甚似一日。不觉间又走了数日,子干仆人道:“相公身子不快,今夜到了博罗,拈剂药来试服如何?”子干骇然道:“今夜就到了博罗?”惊得几乎坠下马来,因念道:“今夜若不老着面恳求.明日到惠州就要分散,我钱子干这条性命就要断送在他身上了!也罢,到了博罗,且在城外寻个僻静店儿,遣开他的仆人,备些酒食,求他救救性命。他若不允,倚着我一身武艺,用强也要取他些滋味回去,庶免丧此残生!”想定主意,就叫健仆前来,悄悄与他说明,教他如此如此。仆人领命,先去寻下歇店,回至街口接到店中,多把银子与店家.办了一个正席摆在梅小姐房中,一个副席摆在外面。梅小姐道;“兄长何故备此盛席?”子干笑道:“与仁兄同行了许多时,情同胶漆,明日弟要与仁兄分手了,故略备薄酌,与仁兄畅饮几杯,小解离情。”梅小姐是个侠义女子,闻他明日要分别,也就和容悦色的道;“兄长明日要相别而行,则此酒还当小弟设来与兄长饯行才是。”子干道:“吾二人虽形分尔我,而情实无彼此,何须说出尔酒我酒来!”说毕定坐而饮。
  黄聪紧紧贴在梅小姐身边,子干顾小厮道:“外面还有一席,尔可邀黄管家也去相饮几杯。明日一别,相见不知何日,尔等独能恝然乎?”钱家小厮遂来扯黄聪去,黄聪道:“我要在此伺候相公。”梅小姐道:“既钱相公如此盛情,不可不去领了。”黄聪只得出来。子干见僮仆俱去,笑吟吟道:“小弟不知怎的.自见了仁兄就如醉如痴,夜夜梦魂都缠在仁兄身上。”梅小姐见他说出这话来,只道被他识破自己是个女子了,把两脸通红起来道:“兄长敢是醉了?”
  子干道:“未饮心先醉。”说毕,斟上一杯酒来,奉至梅小姐面前道;“仁兄若肯相怜救钱子干这条性命,请饮此杯。”梅小姐见他渐渐不雅起来,遂大声叫道;“黄聪取茶来!”原来黄聪二人已被钱家小厮与店主商量,移席在对面店里饮酒去了,梅小姐连叫数声,总不见答应。梅小姐焦躁起来,起身要出去道:“奴才怎敢连呼不应!”钱子干急了,连忙出来拦住道;“仁兄可怜钱子干特为仁兄相跟至此.今童仆皆往别店饮酒去了,望仁兄赐子干片刻之欢,救此残生!”梅小姐勃然大怒道:“尔放什么屁来!”子干情极了,见梅小姐已发了怒,因想道:“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由得梅小姐肯不肯,一把向梅小姐身上抱去。梅小姐大怒道;“畜生何敢无礼!”一拳打来,扑的一声,一个乌鸦晒翼跌出房外去了。梅小姐抢上前来踏住胸膛,摄起粉团般一个拳头向胸前打下,就如八十斤银锤也无这等利害。只一拳,打得钱子干口吐鲜血,在地下雷一般的吼,却再挣不起来。店主听见消息不好,急叫四仆进来,黄聪忙扯开了梅小姐。钱子干跳起来,羞变成怒,一个黄龙出洞,向梅小姐阴门里钻进来,梅小姐眼明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