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两个更次,忽想着道;“必须如此方妙!”遂叫醒黄聪前来吩咐道:“张家有个女儿,端庄美丽,绝世无双,我要娶他,只是邂逅间不便提起说得,尔须为我如此如此,尔是个小斯,就出言唐突些.也不打紧。”黄聪领命。
  次日绝早起来,假说入內讨茶与相公吃,走至中堂。张老正起来,夫妻两个坐在堂上,把招逢玉的事与娘子细细说知了,要打点出来与逢玉讲,见黄聪走进来,张老道:“管家起得恁早?”黄聪道:“我家相公要盏茶吃,叫小的来取.”张老闻言,即唤女儿道;“尔去我书橱里,把那柳城茶撮一服来,叫丫环泡一盏出去,与黄相公吃。”女娘取了茶出来,黄聪佯惊讶道:“此是姑娘了,好一个人才!面宠儿与我相公一般.不知曾吃人家槟榔否?若不曾吃时,与我相公匹配起来,佳人才子,岂不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对好夫妻么!”张老大喜道;“管家尔也如此说!不知尔家相公曾受室否?”黄聪道;“我家相公有誓在先.不得绝色佳人誓不婚娶.家中虽有几个世家大族,愿与我相公结亲的,相公探得他女儿平常,都不肯轻许。像有姑娘这般人物,怕不一说就成?”张老道:“我正有此意.烦管家转达若何?”黄聪道:“待小的就去说来。”
  转身便走出来了。好一回儿.复进内堂来.张老连忙起身迎问道:“管家,相公意下何如?”黄聪道:“我相公听见姑娘美丽,又承太公美意,着实羡慕欢喜。只是他想来有三件难处不敢从命,叫小的来辞谢.”张老道:“那三件呢?”黄聪道:“我相公说:一件,不得亲命,不敢擅专;二件,旅途中,财礼不备;三件,娶了姑娘,携回程乡,怕太公舍不得他远离。就婚府上.又怕我家太公怨望。有此难处,故不敢从命.”张老大笑道:“前两件不打紧,有我作主。后一件,我已筹之熟矣,不须相公踌躇.待我与相公面说便了.”遂起身出至堂中.请逢玉出来,施礼坐下道:“老夫生下二小儿,长志龙.自幼在广西桂林府生理;次飞龙.从中离薛先生读书于峄山,俱不在家.家中惟老夫与荆妻龙氏、小女贵儿、婢仆数人而已,门无壮丁,族鲜庇连。近日磜头诸贼.到处残虐,而龙博、归善为甚,苦苦恋桑梓.势难瓦全。老夫久欲移徙别处,避其凶害,但苦不得一武陵源耳。今闻贵县,乃声明文物之区,程处士之遗风犹在,曾公芳之政化未泯,方之做处,真是个洞天福地。相公若不弃葑菲,愿献小女侍君箕帚.俟相公从化回来,即便举家同相公东归,不识相公肯俯就否?”逢玉道:“但恐枳棘之林,非鸾凤所栖耳!如果老先生不嫌鄙陋,晚生园林颇亦宽广,尽可暂留车骑,晚生当得执鞭前驱。至于令爱一事,晓生二亲未告,六礼未备.何敢遽望射屏?”张老道:“吾闻君子,宜配佳人,小女虽未敢拟河洲.而才情志节.颇异庸流,相公既遇,何妨经权互用?至于财礼,小女余生实出君赐,决不敢受,但乞一信物足矣!”逢玉闻言道:“既承老先生如此过爱,晚生敢不敬遵?请上坐了,受逢玉一拜.”随扯椅一张,放在中间,携张老坐在上面,纳头便拜。
  张老忙答以半礼,便子婿称呼。拜毕,回至客房,取出母亲寄与姑娘的织锦程茧手巾一条,双手捧与张老道:“小婿客中别无异物,此巾系家母手织,寄与我姑娘的,借一条来奉岳父为聘物罢.”张老接来一看,内锦古松一株,下面坐着个汾阳双寿图。张老大喜道;“即此一巾,便是美兆了。”随拿进与女儿收了,就向女儿头上拔下一枝金钗来,付与逢玉收好,大排筵席,款待了两三日。逢玉告辞起程,张老执手道;“贤婿且再住几时,老夫还有几句话儿与贤婿说。”此一说有分教:
  声名才子文华远,鬼蜮凶人怨恨深。
  不知张太公说出是么来,且听下回分解。



  张竹园评曰:黄逢玉为上半主脑,张贵儿为下半主脑,此回预露其才,下文方有根底。然逢玉易写,贵儿是守礼闺女.最难着墨。作者就张老口中,轻轻带出才志二字,而贵儿全身已活跳纸上。



第 三 回 压富儿唯诗一首 访仙迹得药两丸
  词曰:
  诗书事,问尔可曾攻?但倚朱提,倩人代作,偷取誉声隆。遇着才人逢至公,恁多金也没用,怎禁面皮红。偏是奇人贱黄白,贵磨砻。喜杀是奇山奇水,爱杀是秘迹神踪。踏遍了,文章盖世.绩著景钟。
  右调《下里曲》
  话说逢玉在梅花村住了三四日,作辞张老道;“小婿在路上挨延既久,今在府上又住了这几天,恐怕家中悬念。今欲辞岳父,往从化去,见了姑娘,好作速抽身回来,同岳父起程.罗浮小婿也不去游了.”张老执着逢玉手道;“亲翁康强,不必过为挂虑。我这惠州西湖,四月十八日有个浴佛大会,十分闹热,旧有诗社,四方来考者甚多.贤婿既到此地,老夫愿同贤婿到彼一考,就可赏览些西湖景致,乘兴便陪贤婿转到罗浮一游。游了罗浮,贤婿就从覆翠山穿出,便是博罗大河,搭船至省,甚是便易。但今日是四月初三,考期还远,且再宽住几天.”逢玉不好拂得岳丈意思,只得住下不表。
  今且表西湖,在惠城之右,槎溪、廉泉二水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