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年兄一行。”富子周立刻打轿,来拜方公。
  方公见富子周来拜,即忙出见,彼此叙了些寒温。富子周便道:“敝友闻相如向日蒙老年伯孙阳之顾,欲纳之东床,如今毕竟成了初愿,可见乐广、卫玠,世不多得。敝友久在京师,不知老年伯有朱陈之订,被胡同谗言构衅,遂获罪于年伯。如今自怨自艾,即欲来请罪,又不敢直前,特托小侄先来辩明,然后亲来负荆,望老年伯谅而赦之。”方公道:“闻兄大才新贵,立朝敢言。似老夫辈居官不职,获罪朝廷,闻兄说得极当。只是小女之事,前日闻兄疏内说幼年聘定胡氏,若果系幼年所聘,只不当又议小女;若非元聘,则不当欺朝廷。置小女于何地?此系人伦君父之间,学生也不得不上一个小疏,不然,闻兄又好说学生置奸邪于不问了。”富子周见方公说出这番话,便道:“此疏断使不得!敝友实被胡同所误,罪有可原。老年伯翁婿之间,还求宽宥。”方公道:“年丈不知,闻兄将学生极力诋丑,他既已奉旨要了胡氏,难道教小女去为他妾媵不成?上一小疏,听皇上处分可也。”富子周道:“以东床而参岳丈,老年伯自不得不恼,然在敝友亦有委曲。老年伯在吴门订姻,敝友又在京与胡敬翁订姻,彼此不知,后来胡同构衅,说老年伯与厉科尊害其表妹。敝友一时不察,遂获罪泰山,实系不知之罪,与贾有道之事相同,还求老年伯原谅。”方公道:“这便是了。只是老夫虽不肖,也□若绣衣。止此一女,生平舐犊之爱,择婿十年。如今他胡氏既称元聘,又奉过圣旨,自然不肯作偏,难道叫小女去作妾?不唯老夫不堪,想亦年丈所不忍闻也。”富子周无言可答,但道:“老年伯所论皆系至情,但一出疏,则敝友大是不便,或再婉商一万全之法。”方公道:“既是年丈见教,学生再缓一二日。”
  富子周别了方公,就来见闻生,把方公的话细细说了。闻生道:“此事奈何?”富子周道:“叫小弟看起来,这婚姻之事,大约未必了。只是他不要出疏方好。”二人相对没法。正在躇蹰,只见接小姐的家人回来说道:“小的不曾到京,小姐就同方小姐进京来了。”闻生大惊失色,向富子周道:“此老说要出疏,不肯把女儿与我,倒也罢了。如今倒将舍妹藏在家中,如何是好?”想了一会道:“有了。前日据小妾说,他在山左私行,扮作卜士,遇一胡郎,后来所以要与家母舅定亲,实小弟鬼名,遇的就是小弟。我如今仍扮做胡朋去见他,看他声口如何,我随机应变如何?”富子周道:“此计虽好,只怕后来水落石出,越发道欺他了。”闻生道:“他如今将表妹藏在家中,分明有拿鹅头之意。我想表妹肯与方小姐同行,必竟他二人都将心事说明,有意同归的了。我自去探他一探。”就还扮作书生,写了一个帖子,竟来拜方公。
  方公正在里面对小姐说富子周的话,只见家人传进帖子,方公接来一看,上面写道:“眷社晚生胡朋顿首拜。”方公看了,吃一大惊,向家人道:“那个胡朋他为何又来见我?”家人道:“不是前日的那个胡朋,又是一个。他口中说‘我是真胡朋’,要见老爷。”方公出来相见,立在厅上去远望,见闻生进来,正是饭店中见的风流少年。不觉大喜,便道:“胡兄一别,为何直至今日方来相会?”闻生假意把方公看了一看,失惊道:“不晓得通源先生就是老先生,晚生有眼不识,如在梦中。”方公大喜,相对坐下:方公道:“去年相会,学生因在官私行,不便说出姓名,后来即向胡敬庵处奉访,那时仁兄却在何处?敬庵坚执以为子虚,又被胡同奸贼所卖。”闻生道:“晚生与老先生别后,即游学京师,所以家叔回了。后来回见家叔,知老先生有些高义,知己之感,终身铭佩!今日特来进谒。”方公道:“胡兄不知,被胡同所卖之后,学生即到吴门奉访,皆说不知。彼时王楚兰辈与闻相如作筏,学生因不知仁兄踪迹,就许了闻生。不意此生十分狂放,皇上特援拔,将他授了翰林。他不唯不愿婚姻,且将学生参了一疏,又上一本,假称胡敬庵之女是他元聘,竟奉旨成了亲。难道小女去与他作妾?这婚姻自然不成。学生少不得出一疏,将此事直陈与皇上,听皇上裁处!小女另议时,欲复学生前愿,与贤兄重订姻盟。”闻生道:“逆旅相遇,蒙老先生知己之感,又许婚姻,使晚生更感。但闻相如与晚生垂髫至好,近日又系妹丈,若老先生绝其好而进晚生,已为不便,何况出疏参论。虽彼自作之孽,在晚生亲情友谊似乎不便。况相如近颇深悔!其获罪于老先生,一则不知;二则为奸人所卖。相如曾细细与晚生言过,还求老先生仍其旧好,则晚生辈皆沐老先生之恩矣!”方公道:“贤兄所说,足见友谊。然无论闻兄知与不知,为奸人所卖,总是他既娶了令妹,学生只此一女,不忍使之作妾。”闻生见方公声口,料是不妥,便道:“既然如此,老先生万万不可出疏,容晚生与相如细商复命。”就作别起身。
  方公进来与小姐说:“前日那个真胡朋又来了。他说一向游学在外,所以被胡同冒名,如今仍在胡敬庵处。闻家畜生,如此一番,你再无归他之理。我要出疏,将此事直陈与皇上,将你另议婚姻,仍复与胡郎。”小姐沉吟一会,说道:“孩儿闻得妇人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