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本是张季轩说起来。张季轩捐了多年官,交结官场,也不知多少,难道真照假照,他还认不的吗?这个照分明是假定了。老三,你却不要错怪了人。”古老三道:“你说我假照,你拿得稳么?”步青道:“照现在小棠兄身上,你拿出来看,中国捐官的执照,多也多极了,那有连年月日多是标红硃的?你欺侮我,也不是这样欺法的!”古老三道:“你说我照是假的,你敢签字吗?”尚小棠忙插嘴道:“不要说步青兄肯签字,连我都可以写凭据签字,说是你的捐照假的。”古老三道:“好好!就请签字说吧!”便向怀里揣出一张花鼓格的合同样式的纸头,念道:“立合同字人汪步青、古仲离,今因捐到几千几百几十几号捐照,报捐二品顶戴候选道,一纸。如有查出此照确系假造者,罚银一万两;如系诬指者,罚亦如之。凭中立此为据。中见尚小棠。光绪某年某月某日。汪步青、古仲离同立据。”尚小棠一看,便叫管家拿出一枝笔,争忙签了字,便掷与步青,朗声道:“步青兄,你签,你签!这个事还扳不倒他,办他,那还成个话吗?”步青久已心恨古老三骗他的银子,那里还顾及别的,也就立刻签了字。仿佛这一次,古老三没有不吃亏的样子。古老三等到签了字之后,忙将那张花鼓格凭据收起,就翻脸对步青说:“去去去!我们同去见常宫保去!我们这个差使,原是常宫保委把我的。你也说我是假的,他也说我是假的,岂不于捐务有碍,故意煽惑人心吗?我的前程事小,于国家财政却大!这种奸商,不办几个,我们的捐,不用办了!”说罢,便怒狠狠的要拉他同走。小棠忙拉住,道:“古老三,不用野蛮。汪步青是有身家的,难道签了字,还会逃走不成?这个事原难听你一面的话,且待汪步翁查明了,定有个水落石出的。这张照在我中人手里,决不会吞没你的。诸事有我,你明日问我就是。”古老三听了此话,便约定明日定要回音,方能应允。尚小棠也拍拍胸脯,慨然自任。于是古老三兴辞而出。这里尚小棠方与汪步青商议办法。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争戒指如夫人动怒 垫台脚阔门政宴宾
  话说汪步青正在与尚小棠商量查办古老三假照之事,却好毕云山来请步青到金小玉家吃花酒。步青要拉小棠同去,小棠只得做了不速之客,一同坐马车到西荟芳去。彼此又在花酒席面上谈起此事。云山说:“这事原是张季轩发难的,我去请了张季轩来,还是求他指点吧。他的声气也通,常宫保那里他是常常去请安的,或者可以说句把话,也未可知。”步青道:“好却好,不过季轩一来,又要在我们面前充内行,我实在不服气!难道没有了他,我们连一些官场事体都不懂吗?”云山知道步青两次被季轩奚落,心中颇为不悦,便道:“季轩呢,这时候也无处寻他。我顺便邀我一个把兄弟来,这个人就是湖州陈太史。去年新从山西学台任上回来,向来和我来往。现在西安坊花巧林家,一请就到,他是个翰林,断没有一个做官的道理不懂得的。我去请来,一问便知。”步青此时官兴勃发,颇想交结几个官场,听说一个做过学台的翰林,那有不愿意见面的,不但答应了,而且催着云山写请客条子去请。
  不多一时,果然就将这位陈太史请到了。云山指引见面之后,便将步青如何捐官上兑,如何被季轩奚落了一番,如何尚小棠与古老三打架,如何立字任罚,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陈太史便问:“这张照现在那里?”小棠说:“现在我身上。”立刻取出,送过陈太史来看。陈太史接着,翻来复去,看不出一毫是假;而且年月之外,只有日子是填红字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破绽。陈太史道:“这个照并不假,怎的张季轩欢喜管闲事多嘴,吵得人心上不安?”步青走近前来,自己手里拿着那张照再看,仍旧和那天一张一样,第几千几百几十几号,一丝也不错;照上花纹暗号,一丝也不改移。步青不觉大诧,恍如做梦一般,一时回过味来,方悔刚才签字卤莽,反被旁人笑话,说是自己花了钱,真官到手,反说是假官。自己弄坏自己声名,终究不脱这个买卖人本色。一时心里又羞、又惭、又怒,便问尚小棠道:“我虽一时糊涂,难道你也跟着我打面糊吗?”尚小棠道:“我又没有办过捐。我听见说是张季翁说是假的,他是上海第一流人物,难道会说假话么;所以我一听就气,一气就跑,一跑到他那里,就和他吵。我那里懂得假的真的?”说到这里,步青哑口无言。陈太史道:“管他真的假的,只要辨明了就是了。”云山道:“是的呀!辨明了,只要步翁不花冤钱就是了,何必这样发急!”步青道:“你看得不打紧,他要罚我一万银子呢!”陈太史道:“怎的要罚一万银子?”云山道:“不是刚才说过,他们立个什么合同。那个假,罚那个。”陈太史道:“这也由不得他罚,我明日亲自和常宫保说。他们当差使的,那个敢和上司来打斗?说开了就罢了。”步青听了,着实感激。云山也代他千恩万谢。只有小棠心里暗暗叫苦,好容易套着一笔生意,又被这个姓陈的拆穿了;白费心思,还要倒贴用钱。面子上又不得不装作正经样子。一时酒罢各散。云山和步青再四拜托了陈太史,叮咛而别。
  这里小棠赶忙报信与古老三知道。此时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