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下钟至十二下钟,总在行里。”仲鱼点头。当下作别回寓。
  这时陆襄生的军装,却已与单子肃订定合同,广西的汇款也到了,听说鲁仲鱼上了人家的骗,特来问讯。仲鱼觉得脸上下不来,隐约和他说个大概,并嘱付襄生不好声张,现在还在这里追讨哩。”襄生摇头道:“追是追不到的了,我倒有个主意。”言下附耳对仲鱼说了些话。仲鱼只是摇头,说到后来,仲鱼却也会意。自此和襄生结为知己,天天来往。这是闲话休提。
  再说襄生这次采办军装,连借带用,已卷去了万把银子。后来又开了一笔花帐,也几及千金。单子肃自然提了官的扣头,还有私的。余小春、周大喜两人,也弄到七八百银子。这军装是不消说,都拣外国末等的货色,开上个大价钱罢了。所奇的是鲁仲鱼一片至诚,预备来上海采办便宜货,谁知上了一个大当,弄得进退两难。幸亏陆襄生提醒他,才知那万两银子是迫不回来的了,只得勾通采声洋行买办卢茨福,做个花手心,把这差使敷衍过去。想定主意,便天天合陆襄生往来,请教法子。襄生叫他先跟自己学嫖学赌,还须学那滑头的谈吐模样。果然仲鱼资质聪明,不上半个月,学得件件精工,襄生大喜别去。
  这时采声行的卢买办已经回复仲鱼,两个骗子,察访出根由,都是上等流氓,现今有了银子,逃往新加坡做买卖去了。他们很有手段,一时无从硒缉。仲鱼只索罢了,却有意和卢茨福联络。当晚便请他到堂子里吃花酒,摆了个双台,原来卢茨福早经请过仲鱼花局,见他拘拘束束,毫没一些应酬的本领,暗地笑他应该上当。此次见仲鱼到了堂子里,挥洒自如,说几句话也还在那个模子里,不觉纳罕,这才敢和仲鱼谈起办军装的话来。当下附耳道:“仲翁,这采办军装的差使,也不是容易当的。如今各省办的军装,虽说有便宜、吃亏,大都不相上下,只你要弊绝风清,绝了多少人的后路,这是第一过不去的事情。人家怀恨在心,找着点岔儿挑剔起来,那是没招架的。再者,仲翁现在又出了这个乱子,一下子丢脱五万两,如何交代呢?要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做弄一番,这差使决不讨好。仲翁,你须放圆通些才是!”冲鱼道:“叫我怎样圆通呢?这差使是北洋大臣委的。他那里非常认真,决不容一毫苟且,这便如何是好?再者,贵行里也是划一的价钱,怎样设法把这五万银子销纳进去?”茨福道:”仲翁要说是贵省办事认真,却没有法想:要说敝行里的买卖,却也上下不等。遇着认真的认真;不认真的活动些也不妨事。只要买卖大,总可通融。”仲鱼大喜道:“既如此,我们两人须得商议商议,只要货色下得去,不受挑剔,这卖卖一准照顾贵行使了。”茨福大喜。当下二人仍复入席,到十一下钟才散。
  次日,茨福的柬,约仲鱼吃酒。仲鱼不比从前怕进堂子。这时晓得上海堂子里有绝大的世界,一切实业商务,都在其中发达,不敢不问津了。见茨福来了请客条子,连忙换一身时髦衣服,乘车而来。茨福愈加殷勤,茶烟已罢,二人便躺在榻上,密切谈心。茨福把一张单子递给仲鱼看,仲鱼仔细看时,原来是军装的原价,合那摊派上五万两的虚价。仲鱼看罢,脸上呆了。不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谈骗局商界寒心 遇机工茶楼把臂
  却说鲁仲鱼见卢茨福开的军装单子,太觉昂贵,呆了脸,独自踌躇道:“我要不办他的货呢,别家洋行不知道我失却五万两银子,不能开入单子;要办他的货呢,这军装太贵了。回去交不下帐;卸不了责任。这便如何是好?”茨福也明知他意思,半晌问道:“到底怎样?这价钱还算顶便宜的,别家洋行开出来的货目,作兴要加一倍哩。观察要知道这军装的价钱,可大可小、没得一定。采办委员却没出过乱子,随他督抚精明,关涉到外国货色,价钱的上下,只好听凭委员说去。为什么呢?外国货价的涨落,一时调查不清;督抚虽说精明,他天天公事忙不过,那有工夫认真考验去。再要像观察这般实心办事,世间也没有第二位,尽管糊弄一回,不妨事的。”冲鱼忖道:“他倒说得有理。”却也没法,只得答道:“既如此,就定下了吧。这单子给兄弟带回去,明天就订合同。几时办得齐货呢?”茨福搯指算了一遍,道:“总要两个月后办齐。这军装归兄弟办,却用不着定银,见货付银便了,不比什么穆尼斯。”说罢笑了,仲鱼也觉好笑。当晚席散各回。
  次日,卢茨福约鲁仲鱼到行订了合同,果然外国字也有,本文却是中国字。仲鱼看了一遍,十分妥当,这才放心。北洋有电报来催军装,仲鱼只得电禀说,洋行里办货还没到,外国的军装这时缺少,价钱也抬高了,等各件齐全,总要一两个月方妥哩。一面又催卢茨福赶紧办去。
  当晚茨福请仲鱼在林媛媛家吃酒,生客倒有十来个人,内中一位姓费,表字小琴的,和仲鱼很谈得入港,局散后,小琴约仲鱼、茨福翻台。席间谈起仲鱼遇骗的话,小琴道:“上海滩上,这样的事情很多,随他久惯在此的人,还要上当,莫说是初到此地。记得去年有一位朋友,姓萧表字仲■的,他家私也不多,四五万银子光景。他的朋友有名有姓,叫做什么任海帆。起初约仲■合公司开造纸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