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是清清脱脱也呒啥啘。”陶安抿着嘴笑道:“慕翁,你是去不成的,小弟明天写了船票,再来请你。”说罢,登登登的下楼去了。慕蠡合翠娥重寻旧梦,不知不觉,睡到次日晌午才起。陶安来探望过两次,那里敢惊动他。无锡、常州的船一起开完了,他还未起哩。幸而陶安有主意,没先买票,晓得慕蠡极少也要住三五天的。
  再说慕蠡醒来,随手取乌金表看时,原来已打过十一句钟了,赶忙起来梳洗。翠娥还未醒哩,且不惊动她。梳洗过,就叫相帮去请杨老爷。相帮回说:“杨老爷来过两趟,说今朝无锡的船,十点钟就开了。”慕蠡急得直跳,把翠娥也惊醒,再三劝他宽住一天,明天起个早,赶上轮船吧。慕蠡正在没法的时候,凑巧金子香的仆人,送了个字条儿来,约他晚上酒局。慕蠡把他辞了,想要雇民船直放无锡。不一会,陶安已到,说起轮船已开,慕蠡怪他道:“你既来两趟,为什么不叫醒我?”陶安道:“我可不敢,原也不曾上楼。”慕蠡碍了面情,不好直斥他,心中却很动气,就催他雇民船去。陶安道:“今天大西北风,轮船都要迟半夜才到哩,民船再也摇不上的,只江北小民船,还勉强拉得上纤。慕翁,你坐得来吗?依我说,还是宽住一天,不要紧,茧子上市还早哩。”慕蠡道:“不是这般说,我呢,折阅点儿本,倒不要紧,只是受了人家的托,要把这事闹坏了,如何对得起人,将来还能做交易吗?”翠娥在旁听着道:“耐阿是做茧子?间末请放心吧。倪勒哚无锡灯船浪,就晓得茧子要下月初头上市哚。”慕蠡将信将疑,计算着下月初头,还有十几天哩,略宽了心。
  不多一会,娘姨摆上点心,是两碗糟鸡面。慕蠡让陶安同吃。忽见相帮又拿了一张字条上来,慕蠡接来看时,就是金子香接了他复信,又来请的,内言:“你我这般交情,连一刻都不肯为弟留,未免太没道理了!”他措词不善,把多少见怪的意思,一齐写了出来。慕蠡最重的是朋友交情,那肯得罪他,赶紧写个回片陪罪,允他一准到的。
  当日明知回栈无益,只得在周翠娥家便饭。晚间赴金子香的酒局,见面又作揖告罪,提起脱了轮船班头的话。大家劝说,多耽搁几天不妨,茧市还早哩。凌筱云、徐季荷、王仲襄都要复东。慕蠡再三谢时,他们不答应。慕蠡一则觉得茧市还早,二则也觉割不开翠娥的一片缠绵,乐得顺便应酬了朋友,就似应非应的答应了他们。果然次日依旧未能动身。接连赴了凌、徐、王的酒局,才议到上无锡的话。陶安暗中着急,只恐迟了了日子,茧子要贵,好容易等到慕蠡发愿肯动身时,人家已占了先机了。
  二人下船后,不消一日,已到无锡。赶紧上岸看时,只见竹篓子一担担挑的都是茧子。慕蠡着急非常,只得把行李先搬入茧行。走进去看时,有两个看行的人,在那里,并未开秤。慕蠡道:“他们那些人呢?”看行的道:“只因没接到大少爷确实信,有的耐不得,接了别行的事;有几位没事的,还在家里坐地。”慕蠡焦躁起来,叫仆人们赶紧把他们请了来,埋怨道:“你们为什么不早写信来通知我?”内中有位收茧子老手葛天生道:“东翁,上海是几时动身的?晚生前月半早有信去,如何没接着呢?”慕蠡一想,才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在苏州耽搁这许多天,就也没得话说了。
  当下吩咐他们布置一切,打听市价。天生道:“市价不消打听,今年茧子是小荒年,乡下人把价钱抬得太高了。初三日上市,就是三十九两一担,如今卖到四一二的光景。”陶安道:“还好,上海开盘时,可以赚二三两银子一担,收足二千担茧子,还能赚得到五六千金。”慕蠡只是摇头,踌躇半天,只得叫他们尽力做去。第一天还来得踊跃,收到二百多担,以后渐渐的少下来,甚至三二十担不定,价钱弄到四十三四两一担。天生细细的核算一番,道:“再收下去,是没意思的了!”统共收到一千多担茧子,依着他便要停止。慕蠡还想多收些。天生合陶安切切私议道:“他不懂得做买卖的诀窍。但他是个东家,只得依他。”当下各人在行内闲着没事,陶安是喜碰和的,就纠了同事,合成一局。慕蠡见了,很不自在,连讥带讽的说了几句闲话。陶安只得罢手。
  那行是沿街的,陶安诸人,天天闲眺,只见乡里踱来一位先生,这先生合天生认识的。他姓孙名新,表字拙农。他家里也养蚕,只不知他那里得来的法子,他养的蚕,没有一些儿病的,做得一个个又厚又好的茧子,把来自己烘了,只卖不出去。为什么呢?他本不在乎卖钱,也怕难为情,合那些行里讲价。他的意思,是把这个养蚕法子试办试办,想教给人的。争奈人家虽然羡慕他茧子好,却没工夫去听他演说那番道理。只葛天生是很信他的话。二人见面,天生道:“孙先生,你来得正好,看看我们收的茧子怎样。”就对慕蠡、陶安道:“这位孙先生,是养蚕的名家,我佩服他养的蚕,没一条不做成极好的茧子,不信时,他身边一定带几个做样,你二位看看如何?”拙农微微笑着,怀里掏出几个茧子来。大家细看时,果然又坚致,又厚,不免叹羡一番。天生打开收的样茧来,拙农仔细看了一遍,道:“这都是盐滷种,天撒种就好了。”天生点头。慕蠡、陶安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