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礼矣。”推让再三,只行平礼坐定。骆大夫道:“臣素寡陋,今被谬荐,踟蹰不安。兹有胜臣十倍者二人,愿公聘延,应有裨益。”辅公道:“愿闻名姓居址。”骆大夫道:“名姓、居址,臣俱不知,因与二子周旋日久,悉其胸罗经纬,抱负端方。”辅公道:“不知居址,于何处聘延?无有姓字,将称谁访问?”骆大夫道:“虽不知居址,然有聘延之处;不知姓字,却有名号可呼。”辅公道:“愿闻其详。”骆大夫道:“一在混沌撑渡,名称混沌篙子;一在康衢街赶犊,名称康衢鞭士。于混沌河、康衢街访问守之,自无不知也。”辅公道:“愿随先生同往。”西青道:“日将暮矣,混沌津须明日方可得到。”辅公道:“今日且与骆先生共话一宵。”骆大夫道:“焘体素羸,不耐夜坐,请公晚膳安寝,来朝骖驾前往可也。”辅公道:“先生不耐久坐,何敢有屈!”须臾,渐渐昏黑。



  且丢当晚山肴野蔬、薄酒粗茶的话,只说次日清晨盥洗饮膳登途,推出三辆车子,正欲上车,只见昨日的落腮胡子来得渐近,骆大夫止住道:“来者正系康衢鞭士,公可迎之。”辅公趋上揖道:“骆大夫盛称先生硕德鸿才,方欲趋拜,适值降临,曷胜幸甚!”胡子还礼道:“山野匹夫,毫无所长,足下莫信骆子谬言。”西青道:“辅公。出镇浮金,聘请先生同游。”胡子定睛将辅公审视,旋转身来大步而去。骆大夫喊之也不回头。笑道:“且访篙子,篙子可,鞭士亦应可也。”请辅公、西青各升车。西青道:“奉父亲命,非送公回府,不敢易也。”骆大夫乃自登坐,由长街进发。沿途观看百姓桑麻播种,始知农民乐岁,亦系胼胝劳苦。行过长街,却系康衢,驴骡犊崽往来不绝。过尽康衢,便系滟淤溪。循堤溯行二十里,到混沌律。骆大夫请车歇于垂杨阴下,独往津边与篙子说明,辅公然后上渡。看时,一个瘦长老翁,三绺花白长髯,迎揖道:“骆子嗜好乖僻误言于公,诳驾远来,隔宵不返,主上未必放心。”辅公道:“辱先生同载回朝,主上自知非浪游也。”篙子道:“情怠僻性已成,混沌烟霞难舍,愿公更求能士,毋以渡夫为意。”辅公道:“此行专为先生与康衢先生而来,康衢相遇,不顾而去,今先生又欲弃吾,吾谁与归?”篙子道:“鞭士初有欲仕之心,后断廊庙之念,性定不移。愿公亦勿措意也。”

  辅公道:“先生须指教如先生者,吾方释然于先生,否则不能忘情也。”篙子想道:“虽有一人,未知肯去不肯去?”骆大夫道:“哪位?”篙子道:“莲华山樵。”骆大夫道:“可以代先生矣。然伊生平尚未入城,而今岂肯同游乎?”篙子道:“我试请于其父。”

  乃提壶向村中沽酝酿,稍后取出一尾活鱼,折柳条穿了,共载入山坳。过七窍岩,逾并峰岭,岭麓悟桐林内露出数间竹



  屋,篙子指道:“此即山樵家也。”辅公等下车,整冠入林,见有个眉须皓然秃头老翁,右手柱着藤杖,左手扶着童肩,面向地,背朝天,行出门外道:“该回来了。”篙子道:“此山樵之父也。”方携鱼酒先行。童子遥见道:“前次送酒的又携壶来也。”老翁举头看道:“篙子何又破钞?”篙子走到跟前,放下二件,揖道:“老丈别来无恙?”忽闻大声道:“篙子少礼,老父年迈得罪!”辅公等视之,乃系个五十余岁的汉子,草冠短褐,右肩柴担,头上扎着绵花,左手携着羊肋趋来,倚于松根还礼道:“又承远赐,何以克当?请入舍略坐坐。”

  老翁道:“请!”篙子道:“犹有拜访者。”老翁举头向外,望着有车,忙旋身推童子,拐进家去了。山樵问道:“素昧平生,如何联车枉顾?篙子又饶什么舌?”篙子道:“清癯如鹤,乃饶舌者。”山樵道:“清癯者是谁?”篙子道:“骆其姓,焘其名。”山樵道:“今日方识骆子,且请林内石上坐着,我更衣去来。”乃取柴担、羊肋,带着鱼酒入内。

  须臾换得布衫,到石边揖骆子道:“山野樵夫,何劳远涉?”骆大夫道:“先生向来拒焘太甚,今朝得见,梦寐俱慰。”

  辅公趋前揖道:“夙仰高风,今始得侍左右?”山樵答礼道:“毫无所长,有何可仰?”旋身见着西青,定睛视道:“敢问尊姓?”西青道:“学生姓西。”山樵道:“去岁仲夏之望曾游云门乎?”西青道:“有之。”山樵拱手向辅公道:“然则此位为谁?”骆大夫道:“为辅公,仰慕尘积,熏沐访拜,隔宿始至。”山樵道:“辅公为谁?”骆大夫道:“国家二世子,近封辅国公。”山樵作色向篙子道:“篙子何不自安,而又仆仆枉公之驾下及蓬门!”骆大夫道:“辅公奉命出镇,敬求岩穴肥遁以为师友,是以造庐,勿怪唐突。”山樵道:“且请坐,用饭再谈。”自又往家内捧出黄鸡绿笋、青菘白饭,摆在石桌



  上,童子送茶,随后取碗盛饭。饭毕,以剩者给御夫。山樵道:“素性愚顽,寸心不为形役,且父老丁稀,万无出理。若客在此居住,驾勿复来;如坚不许,则移入穷谷僻坞。”骆大夫道:“足下决意高蹈,亦何必相强!闲暇往来盘桓,不以俗事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