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最多忧,遇着事鳃鳃然,无一件不系向坏里想,朝中起他混名呼为“晦气鬼”;那舒太远性最迂阔,凡事俱归实济上办,从不顾费用多寡,朝中亦起他混名呼为“死石头”。——俱哂而不与共事。二人虽



  未接武侯教,素常都敬慕在心。今闻请以同行,所以喜出望外。

  当下,随回到府。武侯治酒于惜阴阁相待,问道:“久仰二位大夫鸿猷,此行座请指示。”引笑道:“赵大夫有言:百闻不如一见。须到彼处详加审视,筹谋斟酌,始可措手。”舒太远道:“必须由下口直溯上流,周回查访,得悉原本,患方可除。”武侯称善。吩咐家将将车备齐,送二位大夫各紫贝五百枚安家,约定明日动身。引笑、舒太远道:“所赐受矣,烦掌管递到舍下。但此次差事,是因数十邑百姓无以为生,起行何可明日!”武侯大喜,也不入内,正同二大夫出门,御者伺候在旁。引笑道:“不须车夫远行,卑职代御可也。”武侯依允上车,舒太远执辔,引笑御行。凡三十里,相与迭换。

  途中无话,第五日已到蠡口邑——又名泾川口,共行三千余里。回车同视,见河防边岸高峻如城,乃步上观之,水去堤面只五尺余,色不甚浊。令渡夫于河中以篙量之,深只二尺,再宥提外到地约三丈有余。——河底较居民屋脊更高。

  舒太远道:“似此河势,安得不决!居民安得不伤!”引笑叹息道:“大禹抑洪水而天下平,今乃遏而扬之,是反大禹之道也!”共相吁嗟。于堤上行回,逢有村庄市集,访询耆老,当晚投宿。

  次早出坊子视河,见水渐涸。引笑道:“可怪!上流水涸,何也?”武侯道:“想必下流水另有源头。”舒太远道:“径流如膏,昨日所见虽非碧清,亦不甚浊,足见另有源头。”引笑道:“闻南边有老蛟窟,大旱不减,常流,在蠡口邑,莫非就系此处么?”舒太远道:“此处正系蠡口,定然下流之水由窟内出。”武侯道:“蛟能暴涨患民,须往视之。”乃同过河,循南堤而行约三十余里,只见湖光荡漾,水色苍茫,平静如镜,并无芦苇菖藻,一派阴寒惨深之气逼人,四旁绝少居民。武侯



  道:“是也,所言不谬。今且勿论,容后治之。”又离湖复往上游而行,视沿途景象问访邑宰贤愚,俱与地境相符。次日到投鞭邑,见百姓有欢欣之状,武侯道:“谅岸缺已合拢矣。”

  舒太远道:“未知如何成功,且往问之。”武侯道:“可于肆中小憩,中伙访询,不费工夫。”乃到肆前下车,隐问店主道:“崩岸系何时合拢的。”店主道:“早哩,早哩!方才崩开哩。”舒太远诧异道:“崩开已久,胡云方才?”店主道:“先系本地,今到垂缰邑矣。”舒太远道:“如何垂缰又被崩开?”

  店主道:“哪里什么‘又被’,就系旧缺未合。刷洗去的,渐渐倒泻,并非另有崩处也。”引笑道:“如何各处百姓无愁容而有喜色?”店主视三人道:“老客由哪里来?”引笑道:“从蠡口来。”店主又道:“不系黄云城人氏么?”武侯道:“不是。”店主道:“如此说也无妨:本处初破岸时止于数丈,原非沙水涨漫,乃系白鼋作祟。邑宰借此苛派故意缓修。后值沙水大至,洗去百余丈,又不急办,乃渐泻至数千余丈,遂至浩大,难于收拾。下流虽堤筑成,奈愈洗愈上,口终莫能合得,正在忧愁时候。百姓之喜者,因前日水大夫到此,访得官吏借名营私:凡席薪、苇芦、木石等件,百姓有者,尽差收去,并不给价;夫役工作,邑宰须得库贝万枚,加上扣下三分:书办扣一分,门子扣分半,夫头扣分半,工作应得贝十枚,只四枚净到还算好的。今水大夫得知,尽行参拿,勒追给民。合邑百姓被差收去物料,今俱有望,虽未到手,宿怨已舒,所以欢欣鼓舞。”引笑道:“无怪其然。大约为给还,喜犹属小;见官吏参拿勒追,喜正大也。”

  三人午餐毕,上车前进。沿路民情俱属欢悦。搬运工料者,俱踊跃齐心。来到垂缰地界,水势滔滔,犹有数十丈口子,因流汹涌,不能合得。水湖正在堤边督工,望见武侯至便趋向前。



  武侯忙下车慰道:“老大夫劳矣!”水湖道:“劳而无功,殊属可愧。今得福星照临,堤成有望矣!”武侯道:“且共往到岸视之。”水湖同于上流登舟,渡过北岸,履勘堤形河势。武侯回顾道:“三公知治法否?”水湖道:“愚昧庸陋,实无妙策。”引笑道:“北堤崩决,不可筑完,当于南堤之外刳河为堤,抱过北河缺口,而弃缺口之河。”武侯道:“此刻犹不需如此。”舒太远道:“然则惟于上流相择地势,刳堤建闸,使上流水来,由闸口泄,以便筑完下口耳。”武侯道:“然。”

  水湖道:“请问何谓于南筑堤抱过北河而弃缺口?何谓刳堤建曾而筑下口?”武侯道:“堤南筑堤者,如河之北提崩泻二千丈,不能完工,则于河之南量地宽如河面,于中取土筑壑,平堤二千二百丈,两头向北湾连南堤。即于下游湾合处开堤相通,将缺河之下筑堵如堤,次将上边湾合处之堤开通,引水入内,而出下开之口,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