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二公只得依计而行。陆景云、陈国亮两人带兵去了。仁谋又叫总兵瞿德明带兵三千伏在忒愕山之西,都司何长庆带三千兵伏在忒愕山之东,四更左右,必有贼兵在此两路经过,两位便一齐杀出,如走了不必追赶,天明时请向朝皇城内报功去罢。大将军自己伏在营之两傍,岳将军伏在营之后面,遇有贼兵劫营,由他过去,等到退去时再行追赶。又叫徐元栻将营内应用东西物料都迁往别处,明早即运往朝皇城里去。又叫南国泰在营内外速藏地雷及引火之物,听见人声即要放火,不得有误。众人依言而去,不表。

  再说黑面金刚策妄阿拉布坦,以为今晚必成大功,到四更时催动朱、周两处人马一齐前进,人衔牧,马勒口,静悄悄的分三路人马去劫营。将近五更,来到忒愕山,听见清营内刁斗声,传点声,像毫无准备的,但未见朱、周两处兵马来到,颇觉疑惑,便自引兵前行,来到清营,拔起鹿角、铁蒺藜,一声喊呐,冲将进去,直到中营,并不见一人一骑,知得不妙,忙叫退兵,四围已经火起,地雷炸药一齐发作,烧得金川兵叫苦连夭。刚刚冒火冲出,只见一员大将手提宝剑,拦住去路,大叫:“贼将休走,快快下马受缚。”策妄无心恋战,连手下的人也顾不得了,心念朝皇城有失,急急奔回,来到城边,天已大明,向城上一望,叫起苦来。原来都是清兵旗号,情知城已破了,只得招集败卒,在离城三十里地方,名唤胡市集,在那里暂住,以待租拉、朱、周三路人马。

  直待到午牌时候,方见朱,周两人狼狈而来,手下兵丁已少了一半。问其情由,原来他两人于五更时到了忒愕山,忽见两边伏兵杀出,杀得兵卒四处奔逃,战到天明,我两人方才遇着。但不见租拉回来。刚要委人去打听,只见败兵回来,说租将军已升天了。策妄问起缘由,败兵说:“昨夜租将军于五更时候去到清营后面,刚想打进营去,只见清营内火起,慌忙退兵,突有一将军拦住去路,火焰中看去,好像是岳蛮子的相貌,使一枝花枪,十分了得。租将军与他战了几合,即行退下,他在后面追赶,那处山势陡峻,又是夜间,租将军一时失足,我们看他直跌下去。清兵将我们四处杀散,我们幸得逃回,可怜租将军已是升天了。”黑面金刚听了,放声大哭道:“前日水火两阵,我的军势略振,不料一夜之间,竟一败涂地。兵败犹是余事,可怜我的军师陷在城内,租将军又跌死了,不亦痛哉,不亦痛哉!”周必达道:“租将军已尽忠为国,胡军师谅是智足多谋,自能脱身出城,元帅不必忧念。但离此三百里之地,有一个地方名唤青海角,那处地势极险,又有炮台等项,而且坚固,那管炮台的将官也甚了得,不若到那处,再作道理。”黑面金刚心中一想,并无别法,只得从了周必达的说话,向青海角而去。

  且说年大将军一夜之间破了金川兵,得了朝皇城,何以如此神速?皆由仁谋已先分付陈、陆两提督于朱锦南、周必达营前预先埋伏,待朱、周两个贼将来劫营之后,即刻掩进他营。果见他营中兵丁稀少,便暗暗杀了他营中守兵,穿了他兵士号衣,直奔到朝皇城下叫开城门,城上的人认得是自己兵丁,便问其何事?答道:“因有要事来见军师。”竟大开城门叫他进去。不料一声喊起,陆景云首先登城,把守城的将官登时杀了。军师胡用知道,连忙逃出城外,匿往民间去了。

  陈、陆两提督一面查点仓库户口,一面出榜安民,部署大定,方才天明。不到一个时辰,大将军及岳将军也到来,看见果然得了朝皇城,便大喜道:“军师神算,世所罕及。”随后各将官都回来,纷纷缴令报功。大将军分付设宴贺功,自己高擎巨爵来到张仁谋面前道:“今日干此大功,都是先生赐教。但先生于昨晚饮酒时尚未提起,何以一时片刻便能定计,破了巨寇,得此名城?当时先生定计时,我与岳将军都有些疑惑,恐事不成反而自累,不料竞能成功,望先生明以告我。”张仁谋道:“吾军自被金川兵用水淹、火攻之后,军威已挫,况火药、军械、粮食等项均不敷用,敌人侦探极灵,定然知觉,他岂不想前来灭我?我却处处留心。昨夜三更左右,我刚想睡觉,因酒多口渴,不能成寐,起行营外,忽听见半天凫雁叫声,从西向东飞去。吾于数日前遍探各处路道,知忒愕山之西有河一条,就是雷福斯河通过去的,那处芦苇极多,凫雁是水鸟,都在彼住宿。你想半夜之间,现在又是暮春严寒之际,这些鸟雁若没有人惊动他,如何会飞到此地来?一时醒悟,必是金川兵在那处经过,所以凫雁飞到此地来了。但金川兵于半夜经过此处,不是来偷劫我营,还有何事?并料得他既来劫营,必非一枝独来之理。那朱锦南、周必达两军既在城外驻扎,自然是分两路抄来的了。策妄阿拉布坦虽是勇敢,性情甚是躁暴,急于成功,料他必定自来,他既来了,城内一定空虚,所以手到功成。此皆是皇上的洪福,与诸将的雄威所致,晚生不过偶然触机,侥幸料着而已。”大将军道:“军师神算,虽诸葛亮复生,也要退避三舍了。”众将也叹服不止。饮完之后,大将军恨着水火两次吃亏,使分付洗城。

  原来洗城就是屠城,所有城内军民人等,均要杀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