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青布双脸鞋;光着头,并无一根头发,是一个油葫芦秃子,细眉毛,大眼睛,微有几根白胡须,从外面进来,说:“掌柜的,我买猫诈刺有没有?”说话尖嗓子,声音高大,说:“掌柜的,有猫作刺没有?”众伙计说:“南纸铺下不卖那些个东西。”那秃老头把眼一翻,说:“我知道是南纸铺,我买毛尖四南纸,要多少钱一张?”伙计说:“毛尖四南纸,一两二钱银子一张。”那秃老头儿说:“你给我拿一张,在纸的当中写‘毛尖四一张,纹银一两二钱’,字

  康熙侠义传

  要大,我怕忘了。”伙计说:“那如何使得。我们给你单开一个条儿,你想怎么样?”那老头儿说:“不用,给我写在纸上吧。你不放心,我给银子。”说着话,伸手掏出银子来,说:“给你吧,这是一两三钱银子,剩下找给我钱。”那个伙计伸手把那银子接过去,瞧了瞧,秤好了找给那老头儿钱,说:“你拿了去吧。”在那毛尖四纸旁,给他写上“宝斋,毛尖四一张,纹银一两二钱”。那老头儿接过去,自己到了外边去了,张玉峰也就出去上了车。

  见买南纸的那个人,站在张玉峰那车前骡子的眼头里,赶车的说:“老头儿,你躲开,我们的车碰着你。”那秃老头儿一声也不言语。赶车的过去说:“老头儿,借光啦!躲开,让我们过去。”那秃老头儿说:“你借光,给我出多少钱的利钱?

  多咱还我?”赶车的说:“你不躲开,我们车要碰着你可不管!

  这么大的年岁,为甚么净讨人嫌哪!”张玉峰一瞧,心中有气,说:“这个人太不知世务!”跳上车去,说:“赶车的,赶着车走吧。”那赶车的一摇鞭子,照着那骡子就是一下。那骡子永远不叫打,一打就跑,四蹄蹬开,那车如飞似的直跑。那老头儿在那骡子脑袋前头,也相离不远,与那骡子的腿是一般的快。张玉峰在车内坐着发愣,说,“此人好俊工夫!”到了煤市桥,往南奔大栅栏,就不见那个老头儿了。

  玉峰回到家中下车,到书房之内落座,吃完了晚饭,在穿厅屋中靠北边窗户看书。正看得高兴之际,天有二鼓时,张玉峰睡着。有一个人从窗户外头伸进一只手来,把张玉峰辫子给抓住,往外一拉。玉峰说:“什么人?不好!”睁睛一看,见是白天在四宝斋买南纸毛尖四的那个老头儿,手拿明晃晃的一把刀,说:“张玉峰,我有心把你杀了,可憎你这年岁!”把刀往背后一插,掏出一包锅烟子,说:“你别叫玉面吼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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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乌云秀士吧!”照着张玉峰脸上一抹,抓辫子的手也松开了。

  张玉峰把头抽回来。坐在那椅子上,把脸上那锅烟子一擦,伸手拉刀,说:“你这个小辈,好大胆量!别走,我来拿你!”

  翻身出离上房,到了院中一院,那个老头儿在那里站定,一见张玉峰出来,伸手掏出来一宗物件,说:“小辈看宝贝吧!白生生一个大纸风,照面打来。玉峰下来了。玉峰跳下来,那个老头儿又蹿上房。如是者上来下去好几趟。那个老头儿说:“张玉峰,你不必追了,我要杀你早就杀了。

  天有三鼓了,我去也。”张玉峰说:“你先别走!你姓什么?留下姓名!”那个老头儿说:“你问我呀,我在广庆茶园,你知还有个铁头孙四,就是我。不服,明天找我去,官私两面由着你挑。要打官司,营城司访,你倒不必去告;南北衙门、顺天府都察院,你去告去。要打架,明天你邀人去,我在那里等你!

  人有个名,树有个影儿,你知道不知?”那老头儿说完了就走了。玉峰也追不上,又一想:“追上也不是他的对手,明天去邀我哥哥欧阳善与诸葛吉,我三个人去找他去。”自己进屋内,叫打更的进来,给取了点洗脸水,自己洗洗脸,往床上一地,翻来覆去,也就睡着了。天已五鼓醒来,恨不能一时就亮才好。

  候至天色大亮,东方发晓,自己起来收拾停妥,叫赶车的套车。自己坐车到了厂东门茶馆门首,见围着好些个人,不知里面有什么事。车站住了,自己跳下车来,分开众人,进了茶馆,见他大哥欧阳善与诸葛吉两个人在那边站着。有一个少年人,年在二十多岁,他坐在桌儿上,一声也不言语。他大哥欧阳善只着急,急得了不得。张玉峰来是邀两个哥哥去助拳去,一见连忙问道:“二位兄长,是怎么回事?”欧阳善说:“三弟,你来吧,我说与你听。提起来真把人气死!”用手指那少年之人,说:“那位姓李,在这里每天吃饭喝茶,有二十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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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在柜上,我收存下两封银、一封字儿,说今天来取。我昨日就锁在那银柜里了,我们这铺内没有闹过贼。睡至三鼓以后,我在那床上觉着有人用物件压我,睁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酒坛子放在身上,用绳儿把我腿给捆了。我瞧见有一个秃老头儿开开银柜,把那银子拿了去。我一着急,一晃身于,把酒坛子摔在就地。我从床上一跳,把捆腿的绳儿也崩断了。我找兵器没有找着,听见那楼上你二哥嚷说:‘好贼!’我上楼去一瞧,你二哥气得暴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