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役人众,各有赏责而去。遂留鲍公便席。
  明日复开宴,差人拿柬去请袁渐陆、方端如两人来陪席。二友到了,各叙礼毕,坐谈片晌,见华扁高悬,问所从来。白公道:“此是鲍老先生所赐。”二友转致谢鲍公。不多时,席已完备。白公请鲍公上坐,鲍坐谦让。袁、方二友道:“鲍老先生不必辞,宁有晚辈居僭之礼?”鲍公遂坐下。二友以次而坐,白公对席,眉仙傍桌相陪。酒过数巡,各将昔事细谈。
  白公道:“弟蒙老先生同袍眷爱,不让金兰。愚男亦藉二君患难相济。真世全友道。”遂将分寻始末遍述一番。鲍公道:“二君真义侠之侪,若老夫万不及一矣。”二友谦道:“不敢。”
  正说话间,只听得小锣声乱响,内堂奔出一个小孩子。鲍公方看,只听得欢笑之声,又奔出一个小孩子来夺锣,年纪相仿,面貌一样。鲍公忙问二孩子何人。白公答道:“是二小孙。一唤琼郎,一唤瑶郎。”眉仙谓二孩子道:“鲍伯祖在上,可作揖。”琼郎放锣于眉仙坐椅上,与瑶郎齐立朝上,拱身连揖不止。眉仙道:“住了罢。此袁、方二伯,亦可作揖。”二孩子又连揖。琼郎脚一摇,一个斤斗,翻身仆于地上。瑶郎拍手笑道:“羞死羞死,喝喏也跌一交。”眉仙忙扶起。琼郎不哭,反大笑。合席亦欢笑不止。鲍公出席,双手抱二孩子置于膝上道:“真好一对宁馨儿。如今几岁了。”
  白公道:“皆是五岁,止差二十余日。”鲍公疑问。白公将一娶双媳,各生一子之意,细述一遍。鲍公称贺不已,将果核与二孩子吃。二孩子替鲍公拂须摸脸,欢笑自得。鲍公益喜,问二友道:“二君有几位贤郎?”
  袁渐陆道:“长男今年十二岁,取名文戬,在馆读书。又一小女,今年才四岁。”方端如道:“惭愧,我长女年方四岁,一子尚初生。”鲍公点头,摸拟一番道:“老夫有一言奉渎二君。今眉兄二子方五岁,二君闺秀方四岁,正好连姻。今日就席上,老夫作伐,以全世友之谊。二君意下何如?”二友欣然乐从。鲍公道:“眉兄可去取二件聘物来。”
  眉仙大喜,入内去取白公送金家的一对金凤钗、一对碧玉钗来,递与鲍公。鲍公道:“二君难以分聘。”遂摆于桌上,令二孩子自取。琼郎取了金凤钗,瑶郎取了碧玉钗。鲍公指二友谓孩子道:“随意送与那个。”琼郎将金凤钗授与方端如,瑶郎将碧玉钗授与袁渐陆。二友接来袖好。鲍公道:“今日二佳婿自择岳翁的。”又对二孩子道:“可叫声岳丈。”二孩子齐声连喊:“岳丈!岳丈!”合席都鼓掌大笑。
  二孩子对鲍公道:“我要进去。”鲍公道:“进去怎的?”二孩子道:“进去讨糖吃。”众人又大笑。二孩子一齐奔进去,又缩转来,对眉仙道:“还了我的锣。”眉仙道:“可作揖谢了鲍老伯祖,方还你的锣。”二孩子又便屡作揖。眉仙于椅上取锣还之。二童子复把锣乱敲进去了。鲍公大笑道:“此真所谓人间快乐。”席散,鲍公谓二友道:“后日成婚,原是老夫来做主媒便了。”二友称谢,藏好聘物,致谢而归。
  鲍公翌日告归。白公备厚礼送之。鲍公又于县中盘桓几日,方回汴京去了。后五年余,得疾而终。有一子名彦臣,时已成立,丧葬尽礼。白家遣使送膊致吊。后彦臣官至侍中,亦与白氏世蒂通家往来不绝。
  且说金公再任青州,三年考满,升判司农寺。民虽爱之不舍,料不可留,只得执香哭送。金公因欲与金声完婚,又胡夫人要看其女,遂上本乞假,先至白家来。
  白公、眉仙先迎金公、金声入堂叙过礼。然后长孙夫人同凤娘、霞萧,出来迎接胡夫人入内叙礼。眉仙亦进去拜见岳母,出来陪金公、金声外厢宴乐。另备席内室,款待胡夫人。是日母子重逢,翁婿相会,情好自不必说。随从人众,另自顿息。
  过了数日,金公欲回。眉仙道:“前年魏、沈、何三友致贺礼,尚未答。今可代愚婿带礼于三人,致我谢别之意。又有一礼,送于牧云庵空如老师,亦达我永别之意。”金公允诺,与金声一同谢别。胡夫人在内,与凤娘、霞萧分外哭别。白公致赆程相送。
  金公起程,晓行夜宿,不一日,到了新城县。家人远接。金公命开了大门封锁进去。那时亲戚朋友知金公归家,都来拜贺。金公命家人将眉仙所致礼物送与空如。时空如年已七旬余,衰颓可怜。受了礼物,再三称谢。后二年而没。金公又差送礼于魏、沈、何三人。三人受了礼,同来探望金公,并谢致礼。又对金公道:“闻得老亲翁荣升司农之职,因甚不赴任而回府?”
  金公遂说欲与金声完婚之意,并求三人代为作伐。
  沈云朋想一想道:“有一家极妙。我想魏兄有一幼妹,年已及笄,因择佳配,迟延未字。若老亲翁贤郎,大是妙事。”
  金公大喜道:“只恐魏相公不肯俯配寒门。”魏非暇道:“岂敢。只恐小妹不堪备箕帚。若老亲翁俯允,晚辈敢有龃龉乎?”金公见魏非瑕肯了,遂道:“就烦沈、何二兄作伐,择日行聘。完了婚吾就上京去了。”二人允诺而别。
  金公遂行了聘。过数日择吉成婚。魏非瑕亲送其妹。沈、何二友亦来。金公大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