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昌年急忙懈开,乃是一对碧玉鸳鸯,雕刻得极妙。纯学道:“这东西却是何来?”昌年笑道:“必是花神相赐。”纯学道:“小弟昨夜其实不闻些儿影响。”
  老潘把这玉鸳鸯看个不已。昌年道:“潘兄不必看他,这是花神的遗爱,敝年兄尚无年嫂,还要把那鸳鸯珍藏好了,以博一宵欢幸。”老潘道:“连日相叙,倒不晓得宋老先生尚乏佳期,怪不得花神作合了。”纯学笑道:“有何作合?”老潘道:“‘作合’二字有个缘故。今日所遇甚奇,不得不说。小弟有个舍妹,小字琼姿,才貌也看得过,待字闺中,未曾婚聘。这玉鸳鸯,原是祖遗之物,舍妹常佩在身边。小弟里头,重门深固,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必定花神为舍妹执柯,故取此玉以赠兄耳。”
  昌年见说,方晓得前夜所见,真是花神假装他妹子。私对纯学道:“这花神始初骗小弟,足欲与年兄周旋好事,小弟今日乐得做现成媒人。”纯学道:“吾兄姻事未成,小弟也无心议及此事。”昌年道:“弟之痴心,已成癖性。想吾兄不可无后,这段姻缘,必须速就。”
  纯学见说得有理,又且遭遇甚奇,只得允从,对老潘道:“承谕天缘,不敢违逆。但小弟客中无聘,奈何?”老潘道:“寒家得攀贵人,实出万幸,安敢论财。”昌年又从中赞成。老潘便去择了吉期,纯学只得行了聘礼。
  待到吉日,纯学穿了公服,竟在潘家结亲,合卺之夕,纯学看那琼姿相貌整齐,满心欢喜。亲邻庆贺,热闹非常。只留下王昌年寓居西园。
  一夜,昌年在书房独坐灯下,看些书史,忽想起小姐,叹道:“别人遇合,何等容易,独有我王昌年反反复复,再不得如意。”忽听得窗外有人行动,昌年道:“可是小厮,有茶点一盏来吃。”外边道:“茶倒没有,备得美酒一壶在此。”昌年想道:“又是老潘差人来致殷勤了。”遂开门一看,满天星光,望见前面几个人把手招他。昌年走去看时却不是人,原来是牡丹叶被风吹动。昌年笑道:“黑暗里认错了。”就问:”那送酒的在何处?”不想到在书房里应道:“在这里。”
  昌年走进书房,仔细看时,竟是一位美丽女子,香气芬芳,立在灯前。昌年看了,不觉神魂飘荡,因问道:“从何而来?”美人道:“郎君莫怕,妾即桃花神也。前宵讽咏佳句,故来相访。”昌年道:“下官孤灯寂静,承神女相访,亦是韵事。但恐幽明间隔,有所伤害。”花神道:“妾乃紫姑山司花仙女,前生与郎君闺房恩爱尚欠一宵,妾因等待郎君,守此桃花之下。今宵完愿,即回山中矣。前见宋礼部文武全才,偶取玉鸳鸯与他玉成好事,亦是一段佳话。妾今携酒一壶,与君共饮一杯。”昌年道:“下官得遇仙卿,不想是生前旧约,可见‘姻缘’二字不能相强。”
  遂并坐,举杯共饮。花神道:“妾闻郎村忆念香雪小姐,未审可要相见?”昌年道:“香雪途遇强人,下官日夜挂心。若仙卿能使一见,感恩不浅。”花神道:“小姐所居地方,妾恐泄漏天机,不敢直说。今夜妾当助君一梦,到彼处相会。但日后无据,何以为凭?可将轻绢一幅,题诗在上,妾与君梦中致去,使小姐见了亦知郎君之情。”昌年大喜,即取一幅白绢,写诗一首:
  一朵千金泣露斜,玉缄消息滞天涯。
  瞢听勿作西楼梦,怅望神仙萼绿花。
  昌年写完,后面又用名字印了。花神拿了诗绢,同昌年解衣就寝。床上美满幽香,不可细说。到了三更,一觉睡去。昌年的魂梦正像有人提携,随风逐云,顷刻千里。抬头一看,垂下万条柳绿,走到一间房里,四壁图书,一帘花草,香雪独坐其中。
  昌年一见便携手说道:“小生哪一日不念小姐,岂料住在这里。今日同我归去罢,我有一首诗,特送妳看。”在袖里取出那绢,交付小姐。小姐道:“我在此间,指望你来候我,怎么今日才来。前日要你做三件事,如今一件也不消了。”昌年道:“此处幽静,并无别人,且与妳亲近片时。”便把香雪紧紧抱住。香雪并不推辞。
  忽然一道月光照身上来。昌年觉得一阵寒冷,手便抱住香雪,心内宛如昏迷,连声叫道:“小姐,小姐。”开眼一看,抱的乃是花神。花神道:“郎君苏醒,渐次五更,妾要去了。千万保重,梦中之事后会有期。”
  昌年寻那诗绢,果然不见。便道:“适才幽梦,深感引领,此刻又要分别。残灯未灭,两梦皆虚。以后独处,怎生消遣。”花神道:“妾的夙缘,今宵已尽。但郎君经年后尚有一番惊吓。若见莲花残败,方脱此难。”昌年问道:“可避得么?”花神道:“这是命数当然,无从可避。”说罢,披衣而起。
  昌年亦起身相送。此时,天色微明,花神急欲别去。昌年不舍,把手扯往,两个跨出书房,早被狂风一吹,那花神阒然不见。昌年手内只道扯住,谁想却是前夜赠的一枝桃花。昌年将桃花掷在地下,随风赶去。
  欲知如何,下回自见明白。
  第九回 妖狐偷镜丧全真
  却说昌年随风追赶花神,走了数步,不提防一个人劈胸撞来,倒把昌年一吓。原来不是别人,就是宋纯学,恐怕昌年冷清,清早出来看他。纯学笑道:“年兄孤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