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只得收兵退去。后来,闻香教中,失了军师,死了教主,渐渐分散,好贤又为官兵所斩,闻香教自此消灭,不在话下。
  再说程景道战败,单骑退走,心下想道:“我今欲进前去,无处投宿,倘若遇官兵缉获,便不干净。欲要归柳林,又羞见大师。莫说败军之将理当斩首,就是承恩宽宥戴罪立功,也不是烈丈夫之事。”想来想去,进退两难。忽然叹道:“罢了罢了,猛虎失势岂能自全,不如仍旧归柳林罢。”遂拨转马头便走。
  此时,更深夜静,微月朦朦,望见树林里一道火光。景道上前一看,乃是一个白须老者,独坐在林下,取些枯枝残叶烹茶。景道下马问道:“老丈这样更深为何在此?”老人道:“你是谁人?”景道道:“我是败军之将,匹马归营。请问老丈要到哪里去?”老人道:“你到哪里去,我也到哪里去。”景道闻他言语,又见他古怪清奇,不好再问,只得也坐下。
  那老人煮熟了水,烹起茶来,袖里取出两个茶盅,自己斟一盅,又斟一盅与景道吃,便问道:“将军此行,可是仍旧要到柳林去?我想,不去也罢。”景道闻言,就问道:“小将与老丈素不相识,怎么就认得我是柳林里人?”老人道:“你的女大师还是我的徒弟,怎么不认得。”景道道:“原来是老师,失敬,失敬。请教何以不去也罢?”老人道:“女大师是泰山涌莲庵真如法师的徒弟,我是真如法师的好友。当年女大师出山时,我曾传她一卷天书,要她救世安民。不想她出山兴兵构怨,这还算是天数。近闻她思恋一个书生,情欲日深,道性日减,上帝遣小游神察其善恶,见她多情好色,反责老夫付托非人。老夫故特来与她讨取天书,并唤她入山,全性修真,参承大道。你今要去做什么?”
  景道道:“男子好色,有伤德行。大师是女身,怎么也叫是‘好色’?况恋此生,尚未交合,不过是干相思,有何罪过?”老人道:“情欲所起,男女皆然,岂有分别。但是一念感动,无论着身不着身,均是落了色界,天曹断断不容。”景道道:“依老师所说,难道夫妇之情也是不该的?大师孤身,也应有个配合。”老人道:“人间夫妇,原有恩缘,不可强求。你那大师,合犯孤辰,若有一毫夫妻之念。便犯色律。譬如世上愚民,干名犯义,出于不知,尚可少宥。若是明理的人,也要干名犯义,这便是知而故犯,罪何可逃。”
  景道又问道:“小将一生专尚义气,我想,女大师深恩未报,正欲代她建功立业,安忍恝然而去。”老人道:“将军专尚义气,自是好事,但古来各将,个个阵亡,有几个生还故里。你今夜若不听我言,不隔数年,恐无埋骨之地。”
  景道听到此际,不觉雄心消灭,放声大哭,拜倒在地道:“小将痴愚,求老师开一条生路。”老人道:“此去百里外,就是泰山白云洞,洞内有个全真隐士,与老夫相厚。你到其处去,帮他采药炼丹。自有好处。”景道拜谢道:“若得如此,小将大幸。必求老师写书一封,方好入山。”老人道:“这也不难。你叫什么名字?”景道道:“姓程,名景道。”老人取出纸笔,放在石上,点起火来,写道:
  是心老人附牍
  全真隐翁:途中偶遇一程景道。此人敛才返璞,幸收为炼丹弟子。月再弦,晤谢。
  不备。
  老人写完,付与景道。景道接了,拜谢老人,又道:“某受女大师恩,愧无寸报。今欲弃去,于心不安。意欲写一封禀帖,求老师顺便带去,未知可否?”老人道:“有何不可。”就取纸笔与他,景道写道:
  原管中营、督粮官程景道叩禀大师:
  自景道丧师,奔走投止无门,欲归柳林,甘心受戮。适逢隐士,忽警凡心。且念旧主深恩,不忍飘然长往。泣血拜书,望旌旗而遥别,痛心叩禀,瞻云日以长悲。伏愿大师保安玉质,慎守金精,迟纯嘏于将来,建奇功于莫暨。景道不胜饮泣依恋之至,并候宋纯学、李光祖、崔世勋三将军麾下,魂驰神契,不敢另陈。谨此拜别。
  景道写完,安放石上,望柳林躬身四拜,号哭数声,然后送与老者。老人收了,飘然而去。
  欲知老人是谁,请看下回便知。
  第十回 老猿索书消勇略
  话说程景道写完禀帖,送与老者。老人收了,飘然而去。
  你道那老人是谁?原来就是以前授天书的白猿。他正要到柳林,不期遇着景道,有此一番事。那景道到此时,把马匹枪刀俱抛掷林里,大踏步而去。
  走了一日一夜,到了泰山,访问白云洞,果然有个隐士,结草作庵在那里。景道走到门前,把门轻叩,便有一个童子出来问道:“是谁?”景道道:“访道闲人,求见尊师,乞烦引进。”童子开门,便领进去。
  只见那隐士蓬头赤脚,仰卧石榻上,见了景道,便说:“你是何人?满身血腥之气,好象杀过许多人的,不要触坏我的丹炉,快去,快去。”
  景道不答,拜了两拜,呈上老人书札。隐士细细看了道:“既是他引荐,也罢。你可速往外边涧水里,把你衣服洗干净了,好来见我。”景道承命,即走向涧边。但见涧水细微,手捧不起,只得沿了那条涧,慢慢寻下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