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当到贵郡奉候,并候家表兄余戎。先生若见他时,先为我致意。”说罢,珍重而别,董闻取路回家。这番也算是锦衣归故里,行色甚壮,自不必说。且说董起麟在家,自接得李能带归的家信,已知儿子馆在徐府。过了几时,喜音频至门上一连贴起三张捷报:一报今小儿先坐了国公府里的板凳,报北直学院取中拨贡第一名,一报廷试第一名,一报钦定国子监博士,候缺即选。起麟合家人都欢喜。那些势力亲友,填门称庆。路小五这小人,也重来趋奉。只有柴昊泉父子十分羞恼。却又想博士正管着监生,他今要奈何我们,一发容易了,因此又十分疑虑。只得备一副盛礼来奉贺,又托路小五代致款曲。起麟笑道:“小儿初入泮时,他丈人说:‘这条学究的冷板凳有得坐了。’还恐人嫌他食肠大,不肯请他去坐。如今小儿先坐了国公府里的板凳,却又要去坐国子监里的板凳,竟没人嫌他,连他丈人也不嫌他,反来贺他了。真个可喜。”路小五把这几句话述与昊泉父子听了,不胜惭愧。正是:

莫把穷人笑,穷人未可料。

能为国子师,不授蒙童教。

且说董闻在路行了几日,早回到家中,先拜了父母,后与妻子淑姿、妹子彩姑相见了。把别后之事述了一遍,因说道:“此皆亏遐施恩兄周旋劝勉之力。他今近况若何?”起麟道:“遐施于两月前偶归仪封县故乡,原约就来的,却去久不来。闻说患病在彼,未知今已好否。我正在这里念他。”董闻听说,甚是惊疑。次日,即入城见了余总兵,谢其荐引之谊,送了一副礼,面致了徐世子的书信,并到各位地方官处投了帖,又去与计高、金畹二人相会,也各送与些京仪,然后到丈人柴昊泉家来。昊泉父子自觉惭愧,都托病不出。董闻付之一笑。随即去探问董济消息。只见他门上用锁锁着,问邻舍时,说道:“董相公在仪封县患病危笃,因此家里人都回去看视了。”董闻听罢,吃惊不小,连忙回家收拾行李,带了银两,叫李能、孙用随着,星夜亲往仪封县探问。不想董济染患伤寒,已于数日前身故。董闻一到仪封,闻此凶信,不由不十分惊痛。急急备了祭礼,到他家祭奠。原来房屋已被那不肖的侄儿乘董济患病之时,都卖与人了,止留了茅屋四五间,停柩在内。家人都已散去。幕已不设,吊也不开,既无丧主,亦无吊客。董闻见了这光景,愈加惨伤。排下祭礼,奠酒再拜,放声大哭。拜毕,抚着棺叫道:“兄长阴灵不远,小弟曾受大恩,不想今日回来,不得见兄长之面。”说罢又哭,哭得众邻舍都走将来环聚而观。董闻仰天跌足道:“老天!老天!如此人,怎么使他无后?”因问众邻道:“死者的侄儿今在何处?”众邻中一人答道:“董相公的侄儿叫做董着虚,最是无赖。银子到手,花赌无遗,东撞西撞,无室无家,是个天不收,地不管的人,那里去寻他?”又一个道:“闻他近日往开封城里去了,要把他叔子寓居的房屋寻主顾卖哩。”董闻叹口气道:“侄儿既不可问,那些平日受吾兄恩惠的亲友,如何今日也一个不来了?”因命从人取笔过来,题诗四句于壁上道:

堪叹任-空结客,最怜伯□竟无儿。

□□自古皆难问,天道由来不□□。

董闻写罢,掷笔于地,重复痛苦道:“我□□□□济多金,救我患难,成我功名,此恩此德,虽非计利可偿,但我今日略具薄资,欲少酬万一,谁知恩兄已死,又无后嗣,何处展我报私?”一头哭,一头说,旁观者无不-惶。只见众邻舍中走出一个白须老者道:“董爷且休哭。你既有好心,感恩知报,如今令兄董相公停柩在此,未曾入土。眼见得他的侄儿是不管的了。若董爷肯替他择地安葬,使他不至暴露,这便是以德报德,何须烦恼?”董闻听说,收泪谢道:“承老丈高论,学生领教了。”当下别过了众邻,便就左近寻下寓所,一面遣人讣告各亲友,并报知余总兵,竟是董闻主丧。设幕开吊。一面选择吉地,定期安葬。余总兵闻讣,亦不胜惊叹。适因出巡便道,亲赴丧所予奠。那些亲友,前日一个也不来,今闻董博士主丧,余总兵也来吊,便都赶与,纷纷的来吊孝送葬。人情势利如此,有诗为证:

非为死者吊,还因生者来。

炎凉尽如此,世态实堪哀。

丧葬既毕,董闻又将些银两置买坟傍田地数亩,交付坟丁,收取租利,以为岁时祭扫之用。又分付他好生看守坟地坟树,休再为不肖侄儿所卖。又去仪封县里讨了一张禁约告示,张挂墓门上以为防护。诸事完备,方回郡城。恰好余总兵也出巡回来了,董闻即往拜谢。余总兵盛称董闻高义。一时远近的人,都道董遐施一生好客,只结识得董声孟一个人,其余分明喂了猪狗,祭了鬼魅。这叫做千人吃药,一人还钱。有这一个还钱的,方不枉了他好施的一片美意。闲话休题。董闻谢过了余总兵,再到董济旧寓问时,果然那所房屋又被那不肖侄儿卖了。董闻嗟叹不已。回到家中,父母妻妹也都赞他能知恩报德,不负死者,使我等生者之心亦稍安。董闻又到大力庵中访问沙有恒和尚,也要略略酬谢他。不想他还游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