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讲讲,已知人人皆是我兄心腹,不怕走漏消息。〔赖录也有些鬼话。〕但是与兄讲话时候,倘适有他人听得,甚为不妙。方才心上盘桓,至今委央不下。”柳俊道:“但请放心。我所到地方,部下心腹都四面打探,那有他人敢来窃听。”赖录道:“如此却好。”柳俊道:“我方才算计,约会城中接应,你既不可入城,我此处又无人差出,必得你写书一封,令我心腹射入城去,使彼方好差一的当人来,以便两下传递消息。只不知城中有何人能干?”赖录拍掌道:“这个算计甚妙。若说要能干人,我手下慎明,极是了得,他随机应变,点头会意的。前日我们事破,被捉送官,后主人授意要扳害凌驾山,都亏这慎兄弟一口咬定,得以拿魏义下狱,因此我们另眼看他。今日现在城中做个头目,我书上写明,叫他到来,定能成事。”柳俊大喜道:“我们一边说话,顷刻又忘了,有这样一个能干的人,反忘记了他。这慎明甚是来得,必得他出城往来知会,方无走漏。”心下暗念:据赖贼说,慎明矢口咬定,是凌家一个对头,正好赚他出来,一总斩除,才为畅快。便叫手下人取了纸笔,付与赖录。赖录原粗知文理,即便写就,与柳俊看过封好,缚在一枝箭上,令健汉射入城中,就来回话。健汉得令去了。
  柳俊又与赖录饮酒,赖录有些醉意,笑说道:“前凌驾山逃走时,有人疑吾兄送了消息,以致避去,不知可是真的么?”〔赖录以为能。此意补出,更见周匝。〕柳俊道:“我与凌公子非亲非故,为何送信与他?想因我出门之日,适当他逃避之时,便有人疑心是我了。”赖录亦点头道:“是。”当下疑已多化,起身席散。赖录又道:“我蒙你厚情款留,倘那一位将军见你不把我发落,岂不有说?”柳俊道:“擒获将士都是我的执管,他人不来盘查,你竟放心,不须多虑。”赖录方放心欢喜。移时,健汉来回话,已将书射入城中。柳俊便叫赖录营内歇息,吩咐部下小心巡守。自己回归大营,与搢珩说知。
  时将二鼓,忽有伏路哨马来报:“有一彪贼军,已在东南上离城十里屯扎,打着吴将军旗号,乞将军定夺。”石搢珩道:“这贼兵自何而来?”柳俊道:“必是贼人调来救应的,待我去再问赖录,或者他知备细。”因复往后营来。时赖录已是酒醉熟睡,梦中惊醒,不知为着何事,早吓得心头乱跳。及见柳俊,乃是来问消息,方按定了胆,说道:“我奉马大王命,同主人领了一千兵,来救邳州;巫仙领兵五百救峄县;又恐我两路有失,随差吴有功领了本部五百人马接应,今夜一定是他领兵到了。”柳俊大喜道:“若又有吴将军来应,一发更妙。”赖录亦自欢喜。〔瞒得他苦。〕
  柳俊到大营,将赖录的话说与搢珩,因商议应付这枝人马之计。石搢珩道:“贼兵新来,决料我军一时不知。况且乘夜屯营,远来劳倦,人马必困,防备必疏。趁今夜我前往破之。况贼人只得五百,我只消马军百人,定杀绝他,亦免了明日一番劳动。”柳俊大喜道:“事不宜迟,必须将军自去才妥。”石搢珩传一令出,一霎时合营马军齐集。石搢珩挑选一百精勇的,跟随前往。时才半夜光景,微有月色,可以相辨,已俱结束停当。搢珩令军士衣甲上各插号箭一枝,以便相认。人衔枚、马摘铃,望东南上杀来。
  移时已到,遥见贼营中火光明灭,更鼓都错乱不齐。原来吴有功远来,乘夜安营,料定官军未必便知,即知,亦未必便来厮杀;再人马远行疲困,急于安歇,放心怠惰,一齐解甲卸鞍,止令几个巡军守夜,又都因困倦了,有心无意的,所以更鼓都错乱不整。当下石搢珩当先一骑,亲至贼营前后走了一遭,便驱五十骑从寨后杀进,自己同五十骑从寨前杀入。一时战鼓齐鸣,喊声齐发,斩开鹿角,冲进营门。营中五百贼兵都在睡梦之中,惊醒转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吴有功亦在睡梦中,听见鼓声震耳,喊杀连天,不知何处官军,亦不知有多少人马,先弄得惊惶无措,岂能弹压众兵?小兵见主将惊慌,愈觉仓皇闹乱。忽又报后营亦有兵马杀来,这些贼兵往前前杀,往后后杀,合营沸反,自相践踏。这边石搢珩一百零一骑,无不以一当十,左冲右突,无人敢迎。
  石搢珩杀入中营,只见一将跃马乱窜,心知是贼将吴有功了,高叫道:“贼将却要往那里去!”这贼将果是吴有功,见有官将拦住,不敢交锋,拨转马头,往寨后逃命。石搢珩拍马跟定,紧紧追赶。吴有功见后寨也有官军杀来,慌忙刺斜而走,斩开侧营,跳出鹿角,负命奔跑。石搢珩那里肯舍?也跃马跳出鹿角,飞奔追来。前走的似羽箭离弦,后走的似金丸脱弹。〔急忙促中偏有此游戏之笔。〕追有一里多路,石搢珩飞马紧追,吴有功料走不脱,只得回马舞刀抵住,高叫道:“你是何处军马?敢来半夜劫营!”石搢珩道:“我是先锋石将军,特来要你首级!”两人便在月光之下杀将起来。这吴有功怎敌得石搢珩过?不三合,早被一戟刺入心窝,死于马下。石搢珩下马剿了首级,复飞身上马,杀回贼营。却见一百马军齐列贼人寨栅外面,已将五百贼众歼灭无存。正是:
  出奇制胜全凭胆,夜半乘人敌莫支。
  奸诈阿瞒犹失算,况为盗贼有何知。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