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回话。
  这时拿到魏义,承差先进去复明始末,然后带魏义到堂,阶下跪着。希宁大喝道:“凌驾山,你既在黉门,该谨守卧碑;怎么窝藏盗贼,做那等犯法的事?今日事败,尚有何说?”魏义磕头道:“小的不是凌某,是凌某家人魏义。”希宁嘻嘻笑道:“好一个得力家人,却来替家主受罪。”便伸手向签筒里去摸签,道:“你胆大包天!敢在本道面前匿主出头。我且不问你别件,只打你平昔逢迎,今朝代死!”魏义见道官抽签要打,连慌磕头道:“老爷且息雷霆,小的有言禀上,然后领打。”希宁便住了手道:“你且讲来,待本道细审。”魏义道:“先老爷出身两榜,曾为绍兴知府,清洁自持;小主人前年入学,于前月已游学出门。今蒙老爷叫唤,道家主窝盗事发,这却并没一些影儿,必是仇人唆盗指扳,劈空诬陷。乞老爷电豁冤枉,超脱无辜,家主合门戴德,生死衔恩!”希宁便叫带过强盗对质,大喝道:“你认得这凌驾山家魏义么?”强盗道:“怎么不认得?这是凌公子的得力家人魏义。”魏义挣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我那里见你?你何处认得我?”有一个强盗姓慎名明,是丁家世仆,最是利口能干的,便接口说道:“魏叔,你不要在老爷面前抵赖。我们前日承你家相公赏赐酒食,那时你也同在那厢,又对我们说:‘凡事有我在此,你但替我做事,原与你们无干。’难道你没有讲来?今日败露,只索从实供招,料也隐瞒不过。”魏义听罢,气得目瞪口呆,大叫道:“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何苦毒口害人?可知瞒得世人瞒不得天理!”便对道官磕头道:“强盗都是捏造胡言,老爷休要轻信。我主人年未二旬,克遵家教,动循礼法,岂敢胡为?今因游学,方才出外。小人素知王法,一凡主人作事,必与小的计议正理才行,一动一静,都是循规蹈矩。何况窝藏强盗是个犯死罪的事,我主人岂肯把身家性命去试国法王章?还求老爷详察!”希宁道:“你家主年既幼小,今游学到那个所在?”魏义道:“家主因在家中孤陋寡闻,想慕苏杭是个人才地方,今游学到苏杭去了。”希宁拍案道:“你方才讲说,主人一动一作,必与你计议后行,看来必是少你不得;今却怎么游学远方,便敢轻身出外?分明是一派胡言,欺瞒本道!快把这奴才夹起来。”言未毕,阶下皂隶呐喊一声,一齐抢到堂上,将魏义拖翻下去,扯去鞋袜,套上夹棍,紧紧收扎。
  可怜魏义从未受刑,怎熬得这般疼痛?大叫:“放了!待小的说!”希宁叫:“放了,快讲!”魏义被这一放,反痛入心来,闷死了去,半晌方苏,哭道:“老爷呀!仇人唆盗指扳,历来颇有。老爷深察民情,片言折狱,自然洞悉冤枉。若要小的直讲,不过是这几句说话。”希宁大喝道:“你窝盗事情,今已败露,不然因何将家主藏匿,饰词抵赖?分明是一个大奸巨恶,积棍豪奴;若不剪除,地方自然受害。左右,再把这奴才夹了!本道要你招出窝藏强盗,纵主逃脱!”魏义见又要夹他,发急大叫道:“老爷息怒,捶楚之下,何求不得?”希宁听了,愈触其怒,立起身来,将锡砚签筒雪片打下,暴跳如雷,大叫道:“好奴才!敢将本道抵触!你说‘捶楚之下,何求不得’,本道今就把你做个榜样!”手下人见官府恼了,便将魏义着实奉承。魏义熬不得第二夹棒,竟死了去。停久方醒,又敲上五十杠子。放了夹棒,又打上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寸步难移,道官怒犹未息。
  敢将性命尝刑具,只愿忠良报主人。
  不独义称萧氏仆,如君意气古无伦。
  希宁见魏义不招,仍令禁候。随即发两张封条,差中军官将凌家老幼尽行赶出,不许带一些物件,把前后门户封锁,仰地方看守,以便起赃。中军官得令,带了从人,竟到凌家,将老幼男妇打得哭哭啼啼,勒逼起身。可怜众人,真个不敢携带东西,尽皆孑身走出;反造化了中军官并跟随的军兵衙役,将细软掳得罄尽。然后把封条粘了前后大门,又问地方保邻取了看管甘结,方回衙覆命。
  时凌家家属有几个先知风的,都收拾些东西,先一步儿逃去;即有临时赶出的,都领了妻小,或投奔亲戚,或别作安身。独有魏义妻子沈氏,同着不个六岁孩儿,竟无人瞅睬。只为他丈夫已出了头,夹打收监,不知后来作何结局,唯恐拖带了,便有牵涉,故总不来管顾。沈氏领着孩儿,无处下落,呆立门前痛哭。
  真个事有凑巧。魏义有一个结义弟兄,姓华,名英,为人甚是仗义疏财,这日正往凌家门首经过,见门上粘着封条,一个半老妇人倚门啼哭,便去问左右邻里。邻舍有认得沈氏的,将备细向华英说了,华英吃上一惊,暗道:“凌公子与我没甚亲故,不要管他。只是这魏义乃我的结义相好弟兄,怎么遭此冤枉?他今妻子又无投奔,真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岂可不为他料理?”便转身即欲到道前打探消息。行不数步,心下想道:“我今去瞧他无用,他的妻子现无着落,不如去安顿他一个所在,再看他丈夫未迟。”遂复走回到沈氏身边,叫声:“嫂子。”时沈氏正在痛苦之际,不曾听得,直待再叫一声,方抬头看了一看。华英道:“嫂子,我姓华,是你丈夫相好弟兄。如今你丈夫遭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