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及矣。
  ②多情人必易感激人。
  ③此等人偏说是热闹,奈何奈何!极愁苦事,却以趣语出之。

  再过一会儿,人静了,白氏对棣华道“今天吃的药,倒有点意思,此刻好多了,头晕也轻了,那觉着轻飘飘的也没了,只是头痛发烧,依然不好。明日再去抓一服来吃,只怕就可以望好了。”棣华听母亲说好点了,自是放心。因为昨夜通宵不寐,觉得倦了,便在白氏身旁睡下,一心一意去想念伯和,不知他今夜又宿在那里?这等乱离之际,不知可曾遇了强暴,又不知可曾安抵天津?……那心中忽喜忽悲,说不尽的心事。正欲朦胧睡去,只见五姐儿说道:“恭喜小姐,你家陈少爷来了!”①棣华听说,连忙起来问:“在那里?”五姐儿道:“在外面,就来了。我同小姐去看来。”棣华便起身同五姐儿走到门外一望,原来是一条康庄大道,那逃难的车马络绎不绝,那里有个伯和在内?正自仔细辨认时,五姐儿指着前面道:“小姐,你看,那边不是陈少爷么?”棣华顺着所指处望去,果然见伯和跨了一辆车檐,笑容可掬的过来。暗想:车里面还有甚人,他还是跨着车檐呢。回眼一看,那赶车的正是出京所用,今天早起回了他的那个车夫,不觉暗暗欢喜道:“原来是他代我们寻着的。”因便高声叫:“伯和贤弟!”
  叫了两声,那辆车子从自己身边经过,伯和却只做听不见,车夫赶着牲口,径投南道上去了。棣华不觉十分悲苦,暗想他一定是怪我一向避嫌,不肯和他说话,因此恼了我了。②又不好意思过于呼唤,拿着手帕在那里拭泪。忽听得旁边有人说道:“好忍心!姊姊一向不理我!”回头看时,不见了五姐儿,却是伯和站在那里,不觉转悲为喜。正欲说话,那过往的车子内,忽有一匹牲口走近自己身边嘶叫起来,不觉吓了一跳。
  猛回来看时,只见眼前漆黑,不见了伯和,那牲口还在那里嘶叫。宁神一想,原来还睡在炕上,炕几上的灯已经灭了,那伙客人骑来的驴子拴在院子里,在那里嘶叫,才知是做梦。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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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你家”二字直刺耳朵,五姐儿如何认得,梦境离奇!
  ②是意识界。
  ③凡小说家写梦境,入梦时似真似假,一至出梦,总不脱豁然惊语等语,此却别具一格。

  回想梦中光景,伯和何故不理我?大约是我日间苦思所致。猛可想起梦中见了车夫代伯和赶车,又想起打发那车夫时曾说及所有银子汇单都在伯和身上,不要那车夫记在心里,出去遇见,图害了他。此刻乱离的时候,有甚王法?果然如此,可是我害了他了。我想念他,梦见他,自是常事,何以又看见那车夫呢?愈想愈像真的,不觉如身负芒刺,万箭攒心,一阵阵的冷汗出个不住,不由得呜呜咽咽的哭起来。①暗想他若是因此丧生,我便是相从地下,也无面目相见,叫我如何是好?愈想愈伤心,愈伤心愈哭,把白氏哭醒了,问道:
  “女儿何事痛哭?”棣华答不出来,仍是抽咽不止。白氏叹口气道:“我儿,不要伤心了!万事皆前定,但愿吉人天相,女婿平安,便是两家洪福。”说到这里,顿住了不说。棣华听了,更是伤心,几乎要放声大哭,白氏也忍不住呜咽起来。棣华见母亲哭了,便连忙忍住道:“母亲正怕睡的骨头又要疼了,女儿起来捶捶罢。”白氏道:“不疼,不要捶,你睡罢!”棣华道:“女儿左右睡不着。”说罢,便坐起来,黑摸着,代母亲捶腿。白氏道:“此刻甚么时候了?”棣华道:“方才听见远远的打四更,这乡庄儿上的更次,不见得准,灭了灯,又看不见表,也不知是甚么时候。”捶了一会,白氏又睡着了。棣华兀自暗暗垂泪,恐惊醒母亲,不敢呜咽,伏在炕几上,听着村鸡乱唱,不久就是天明。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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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梦时以此为喜,醒时却以此为惧,真境幻境,其见解自是不同。
  ②多情人必孝。

  五姐儿睡在炕几那边,一觉睡醒,见棣华呆呆坐着,便道:“小姐起来得好早。”棣华道:“睡不着,半夜里就起来了。”
  五姐儿翻身起来,对棣华定睛一看道:“小姐,你哭甚么来?
  眼睛都红肿了!”棣华道:“不曾哭甚么。”五姐儿叹口气道:
  “出门人自然是苦的。”①说罢,下炕,张罗弄水洗脸。是日,又叫五哥儿去撮了药,白氏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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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隔膜之言,说来一笑。

  做书的有话便长,无话便短。白氏在此养病,一住就是十天,那病却是不好不坏的,只管在那里发热发烧。棣华是念夫愁母,寸心无有宁时,自不必说。过到第十天上午,忽然一个人走进来问:“张家店是这里么?”五哥儿答应道:“是。”
  那人道:“可有一位张太太和一位小姐住在这里?”棣华听见,连忙问:“是谁?”一面走出房门,往外一看,却是李富,走前两步,请了个安。棣华这一喜,喜的说不出来,就如见了亲人一般,也自忘了甚么是个嫌疑,忙问道:“少爷呢?可和你一同来?身子可好?”①李富道:“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