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命开通的,热丧里面娶亲纳妾,不知要多少。至于二十七个月服制当中,没有一个月不挟妓饮酒的,那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了。唉!白凤便把阿男忘怀了,可怜阿男是个痴心女子,他既心许了白凤,便是一生一世的事,那怕死到头上,他也不肯忘怀的了。所以在京城里面,他父亲叫他拣女婿、缀了珠子在靴尖上,凭天作合,有人能摘下珠子的,便把阿男配他。千人万人当中,未尝没有一个俊俏后生,配得起阿男的。争奈阿男一心只在白凤身上,每到上场,十分留意,怎肯教人摘去?每天回来,自己一定又脱下靴子,仔细验过那缀珠子的线,倘有点毛了,便拆下来换过。因此一连上了七八天的场,总没有人近得他分毫。内中不少轻薄少年,希图尝试的,走上场去,无非被阿男打得跌跌扑扑。因此一连七八天,休想有一个人近得他分毫。

  这一天正要收场回去的时候,忽然人丛走出一个人来,像个家人打扮,对寇四爷道:“家爷请教头到宅子里去谈谈。”寇四爷对那人望了一眼道:“不敢。你家贵上是谁?我和他素昧生平,不知有何事故见召?”那人道:“家爷姓万,是湖北人。从前在家乡时,曾认识教头的。”寇四爷恍然大悟道:“哦,是了,莫不是汉阳万夫强万员外?”那人道:“正是。因为不知教头下处在那里,叫家人等在这里相请,就请同去。”寇四爷道:“不知宅子在那里?”那人道:“进城到锡拉胡同便是。”寇四爷听说,便叫四娘“带了阿男,先回客店里去,我去拜望万员外去。”说罢就和那人同走。

  到了锡拉胡同宅子门首,那人先进去通报。寇四爷放下袖于,抖了抖灰尘,又用袖子把双靴掸干净,恰好里面传出来叫请,寇四爷又正一正帽子,踱了进去。万夫强早已迎到房檐底下。寇四爷趋前一步,作揖行礼道:“江湖微末,前承宠爱,感激无地。”万员外连忙还礼,让坐,献茶。寇四爷道:“在下到京,已经多日,不知贵府住处,不曾过来请安,还求员外恕罪。”万员外道:“便是我也不知教头来京。前几大和几个朋友,到夕照寺随喜,看见教头搬演戏法,实在神妙。因为被朋友们拉着逛地方,不曾招呼得,又不知尊处在那里,不便拜访。恰好几天里头事情忙,直到今天才得个空儿,请教头来谈谈。找们一别有十多年了。”寇四爷道:“正是。有十三四年了。”万员外道:“那大找看见一位姑娘,踏涕上大的,不知是那一位?”寇四爷道:“那就是小女。在贵府的时候,还抱在手里呢!” 万员外道:“哦!原来就是他,长得那么大了,怪不得我们要老了。有十八几岁了罢?”寇四爷道:“才十四岁。”万员外讶道:“十四岁,为甚长得那么大?哦,是了!想是你天天教他拳棒,身上的筋骨操练得强壮了,所以长得快些。不知可有了人家没有?”寇四爷道:“没有呢,这几天正想和他拣个女婿。”说罢,便把缀了珠于在靴头上,谁摘了去便嫁给谁的主意,说了一遍。万员外听了,吐了吐舌头,忽然又笑道:“教头,你好役主意。近来少林派的拳脚,各处都有,万一被一个和尚摘了去,难道你就招个和尚女婿不成?”寇四爷听说,脸上红了一红,又把当汤只说是赌赛,如果摘了珠子的人是合意的,便去说亲;是不合意的,拼得送了这颗珠子的话,说了一遍,万员外方才点头木语。两个又叙了些别后的话,万员外便留下寇四爷晚饭。晚饭中间,喝了几杯酒,不觉时候晚了,他住的客店,本在外城,此刻来不及出城了,只得就在万宅住了一宿。

  晚上,万员外方才和寇四爷谈起正经话来。问道:“前几天看见教头搬演的戏法,实在神妙,但不知内中是甚么道理?明明上了天,何以忽然又在地下呢?”寇四爷道:“这不过一点掩眼之术罢了,何尝真的上天人地。”万员外道:“不瞒教头说,近来京北一带,有一种甚么八卦教,专门以邪术惑人,骗人人教,顺天府和直隶总督已经严饬地方官严密查拿。像教头顽的,原不过是个顽意儿,不要叫地方上看见了,疑心是个邪教的党羽,那就费了唇舌了。所以我请了教头来知照一声,这是我们相好一场,照应的意思。至于拳棒呢,只管耍不妨。还有一层,你那位千金择配之法,未免近于儿戏了,万一配上了一个陕西、甘肃的人,岂不是嫁得和充军一样么?这件事还要再设善法的好。”一席话说得寇四爷唯唯称是。又问起万员外进京以来的光景,才知道万员外自从进京以来,便干了个小功名,分部行走。办了一次陵差,得过两回保举,升了郎中,分在刑部,已经补了缺有两三年了。

  寇四爷盘桓了一夜,方才辞了回寓,将万员外的话,一一和四娘说知。四娘道:“外头风声一节,自是亏得员外知照,至于拣女婿一节,我早就说过不妥当的,是官人一定要如此办法。”寇四爷道:“好在顽了几天,总不曾有人摘得去,此刻只索罢休。倒是外面有了那个风声,我想弄拳棒也有点不便,我们不如回南去罢。”四娘听了,正遂心怀,夫妻两个便料理起来。阿男得知,更是满心欢喜。诸公,须知他夫妻父子统共只有三个人,就存了三样心事:寇四爷无非为到了几天京城,便赚了若干吊钱,打算回家去再置一两亩田地。寇四娘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