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节。不胜感念。如今,小姐未娶,若与你先做了亲,你家老爷得知,自然不肯把小姐嫁我。一也。二来,娶了小姐就要把你为妾,岂不辜负你?如今,吴相公青年美貌,学富五车,我做主,将你嫁与他做个正室娘子,岂不胜十倍?特此说知。”衾儿道:“小姐若娶得来,我自然让他为正,何必虑我不肯做妾?”说罢要走。楚卿把两手空里一拦,道:“我不与你取笑来。吴相公,我已与他说明了。”
衾儿听了,柳眉竖起,脸晕桃花。又问道:“果是真么?”楚卿道:“讲了半日,怎么不真?”衾儿把金莲在地上乱跳,哭道:“你这负心的汉,我为你担惊受辱,一块热肠。还指望天涯海角来寻你,谁料你这般短行。今日才中举人,就把我如此看待。我两年来,睡梦里都把你牵肠挂肚。你何辜负我至此!”号啕大哭。楚卿不得已,老着脸道:“姐姐,不是我无情。若当初在你家里你肯周全,前日在船里或容俯就,今日就说不得了。只为每每不能遂愿,我晓得不是姻缘,故有此念头。”衾儿道:“呸!原来没志气的,那无耻淫贱的方是你妻子。”说罢又哭。楚卿道:“姐姐你想,我不过是一个穷举人,就做了官,未必封赠到你。那子刚,万贯家私,他是遂平县籍,或者中了,报在那里亦不可知,后日做了官,凤冠霞帔是你戴的,花朝月夕,夫唱妇随岂不好?何情愿一暴十寒,看人眉眼?”衾儿道:“那个稀罕凤冠霞帔?那个稀罕万贯家私?你若叫化,我随你去叫化。只恨你待我情保”楚卿道:“我待你也不薄,如今做了许多衣服,又将花园一座、庄房一所、要造屋的隙地数亩,值六百余金,经帐俱已写就,替你折代装奁,也足以报你厚情了,何恨我情薄?”衾儿道:“你主意真定了?”楚卿道:“男子汉说话,那有不真定?”衾儿道:“既如此,萧郎陌路了,男女授受不亲,站在这里做甚么?”楚卿喜道:“有理,请息怒。就在这里坐,我催完衣服送来。”遂踱到外边。
至日将晚,要开珠灯来挂。昨日的钥匙,却在衾儿身畔。欲唤丫头来取,又没有人在外,只得自己进来。见书房门关着,叫一声:“姐姐,我要钥匙。”门推不开,也不应。转到窗外,子里一望时,吃了一惊。
未知后事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刚而正赠妇无淫哄新郎一时逃走诗曰:婚姻天定莫能移,颠倒悲欢始信奇。
出汉只因怀国恨,入吴端为救时危。
冰霜自矢坚渠约,膏沐为容悦所知。
谁道痴情俱错认?赤绳各系已多时。
楚卿在窗外子里张看,不觉大惊。见衾儿立在天然几上,把汗巾扣在楼楹上,正想上吊。忙从子里爬进,道:“姐姐,不要短见!”衾儿恐怕来抱他,自己从椅子上下来,仍复大哭。楚卿开了房门,遂上去解着汗巾。又劝道:“姐姐,我主意不差。我后日京里去了,你在家举目无亲,子刚又嫌疑不便,不要辜负了你的好处。我要钥匙开灯。”衾儿一头哭,一边腰里取出钥匙,把楚卿对面掷去,几乎打着。又头上拔下紫金通气簪,掷在楚卿面前,啐道:“我原来在梦里。”楚卿道:“我当初原说送人事,不是聘仪;后在小姐房中出来,你说我‘未得陇先望蜀’,我说陇也未必得。我原来讲开的,你自错认了。”遂向地下,拾起簪来。衾儿忽走近身,劈手夺去。见桌上有石砚一方,将金簪放在天然几上,拿起石砚乱槌,把金簪槌个烂瘟,用力拗折,却拗不折,弄弯了。复恨一声,掷在地下,望外就走。楚卿道:“去不得了。”衾儿见说,立住脚。楚卿道:“说明了,你婆媳相见就不雅。这里还是我住处,我唤妇女点灯来服侍你梳装。”衾儿只得又走退来,呜呜的哭。“亏得我没爹娘,好苦也。”楚卿听了,不觉也下了几点泪,勉强道:“姐姐,好在后边,不消哭了。”遂唤几个妇女伴着,自己外边来。问子刚时,众人说:“不见多时了。”楚卿一面点灯,一面着人去寻。到了黄昏,都回道:“影也不见。”楚卿心急,又着人四下再寻。自己复到书房,见衾儿还在大哭,妇女劝他不祝楚卿因子刚不见,又不敢催。到了一更,酒筵摆列停当。那掌礼的傧相不晓得,还催楚卿更衣,请新人出来行礼。楚卿道:“不是我,是吴相公做亲,如今不知那里去了。”众人方才晓得,寻的是新郎。吹的也不吹,打的也不打,都没兴头起来。楚卿见众人歇了鼓乐,冷冷落落,急得个一佛出世。对众人道:“你们只管吹打,我自有赏。”也莫可奈何。
及到三鼓,四下的人陆续回复,到处不见。楚卿无主意,在厅上如走马灯样转。忽见前厅五六个人,棒头棍子赶入,门外一人喊道:“不要打!”厅上已打碎了几件家伙,许多吹手吓得收拾乐器。再看外面,两三个人如捉贼的样子,把子刚肩胛,飞也进来。子刚还不住声的喊:“莫打!莫打!”
看官,你道为何?原来子刚见楚卿要与他做亲,因想:衾儿向日一片苦心,岂有夺人之爱、拆散姻缘的理?我今夜逃走不回,他自己自然成亲了。时月色甚明,子刚走了八九里,正坐在大路口一块石头上,见七八个汉子赶来。子刚躲在一边,让他过去。内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