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与长卿说知。李茂去问掮灯的:“你们是那一个吴家?”众人道:“遂平吴子刚老爷家。”又急问轿工时,众人道:“好笑,女婿家也不晓得。我们是前门外程朝奉家,系新科进士吴子刚老爷下处来的。”看官,你道为何?原来程朝奉是个大商,在京城开三五处绸铺典铺,专与豪宦往来。今子刚新中,入翰林,又是房主,如此扮头,连这三五处铺子,新置起“内翰吴”灯来。子刚又是好名的,因楚卿做亲,自己又买几十对灯。这些各典铺奉承他,都送灯来。所以,二三百盏灯都是吴字。楚卿自己竟不曾备得。那些掮灯抬轿,也有典铺里的,也有雇来的,只说他的兴头话,谁晓得内中原故?李茂忙进来回复。长卿跳起来道:“有这等事?”急唤郑忠:“请媒人俞老爷来。”原来俞彦伯与吴子刚俱在前边,看新人起身。见郑忠来请,彦伯遂进厅。揖毕,长卿道:“当初,蒙尊驾作伐,原说是鹿邑胡楚卿,为何灯轿俱是遂平吴子刚的?事关风化。”彦伯笑道:“兄台原来不知。楚卿与子刚结为兄弟,如今子刚移居楚卿宅上,所以楚卿出来就寓在子刚典铺。楚卿只身,灯轿俱是子刚替他备的。方才奠雁的,难道不是楚卿么?”长卿听了,释然,遂作别了,打发女儿上轿起身。
未知若素心上如何发付喜新,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戏新妇吉席自招磨为情郎舟中各吃醋词曰:翠被香浓,笙歌乍歇,洞房佳景思量。含羞解扣,欲上牙床。无端几句调情语,弄一天好事乖张。娇娘啼泣,论黄数点,急煞新郎。闻言非忍,恶口相伤。恨少年心性,忒觉猖狂。把千金一刻,看做平常。今宵轻恕风流过,恐伊家看惯行藏。且教先授波查权,硬着心肠。
——右调《高阳台》
当夜,新人轿到寓所,傧相掌礼,交拜,引入洞房。合卺酒毕,楚卿替他除下珠冠。若素偷眼一看,此惊非小,原来是喜新。暗想:父母好糊涂,向说是胡楚卿,甚么又是吴子刚。又转念:饭店时原对我说,“有本事两个都是我的”,想必他脚力大,楚卿不敢与他争。如今总是姻缘,只索凭他罢了。只见楚卿斯斯文文,作一个揖道:“夫人,下官当初偶到上蔡,闻得夫人才貌无双,特央遂平县尹俞爷说亲,令堂不允。后来闻令尊大人选诗择婿,故欣欣而来,不意选中。那时,下官甚喜。但夫人大才,未经拭目。今夜花烛洞房,正《花魂》、《鸟梦》两诗会合之时,肯赐捧览,以慰鄙怀否?”若素听了,又惕然道:这个是胡楚卿。喜新原对我说,年貌相同,一时难辨。今日果然。因答道:“闺阁鄙词,不堪污目。”楚卿道:“夫人才欺谢女,慧轶班姬,正宜夫唱妇随,何须过逊?”若素遂取拜匣开了,检出《花魂》、《鸟梦》的诗,放在桌上。楚卿闭上房门,把诗在灯下细看。当时,若素觑楚卿,举止雍容,言词宛丽,暗喜道:比喜新更胜一筹。看官,为何一人而前后不同起来?不知当初做书童时节,见了若素,虽然风流妩媚,未免心慌意乱,进退轻福及至京门外,店中相遇,虽则大模大样,却是言尖语辣,有凌逼的意思,若素满心提备,先带一分拒他的主意,却不曾有倚翠偎红的款致。今日中了进士,妻子已到手,大红袍、犀角带,心安意适,讲话也自在了,举动也官体了。所以,若素一双俊眼,就视得胜于喜新。意思起来,心内十分欢喜。楚卿看完诗,忽然点头道:“意如月上海棠,韵似花堤莺啭。具此慧心,焉得无红叶传情、蓝桥密约之事乎?”若素听得,悚然道:“呵哟,此话何来?必须说个明白。”楚卿道:“是尊婢衾儿对我讲的。他说,当初吴子刚慕夫人才貌,扮做书童,投入贵府,曾与他联吟迭和,后来令堂知道,惊走了,不曾到手。下官所以疑到此处,或者衾儿瞒我,替夫人赖着些他话不可知。”若素哭起来,骂道:“衾儿这贱丫头,彼时你看上了喜新,偷我的诗稿与他。你如今已独占乾坤,却要在我名下谤我是非。我与你不得甘休。”对楚卿道:“如今衾儿在那里?”楚卿道:“在我家里。”若素道:“这个亲做不成。我是路柳墙花,明日送我回去,叫衾儿来,对明白再做区处。”
看官,你道楚卿心上,本是了了,无非调情取乐的意思。见若素认真起来,哭个不止,没奈何走近身边,陪着笑脸,将左手从后面搭在若素左肩上,把右手衣袖替他拭泪,道:“下官原是取笑,夫人息怒。”若素把身躯一撇,推开楚卿手道:“另事好取笑,这话可是取笑的?”只是哭。楚卿唱喏赔礼。若素道:“放屁!你甚么人敢强奸我?”楚卿道:“低稳些,外人听见不雅,那有丈夫强奸娘子的?”若素道:“谁是你娘子?”楚卿道:“不过取笑,衾儿并无此言。甚称夫人守礼。”若素听了,心上暗转道:如此吴子刚,是个好人,我身子就无事了,只娶秦小姐与他便妥。遂答应道:“这是真的么?”楚卿道:“怎么不真?今番息怒了,请睡罢。”若素道:“初相会,就如此恶取笑,必等衾儿来,当面一白。”楚卿道:“素知夫人冰清玉润,今又见才貌出群,心中得意,故取笑一句。是我不是了,不必介怀。别样事等得衾儿,这个,衾儿替不得你。”遂搂过来。若素皱着眉,含着羞,只得凭楚卿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