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如常,我寓在某处,因尚有要事,请暂别,少顷当再造府,贺令郎重生。』取洋径去。那知一去杳然,此子终返魂无日。某既丧子,又破财,放声大哭。爷们,你想人死不能复生,谁不晓得。那官儿甘做呆鸟,致人财两失,岂不可笑。
  那出在苏州的,却是一个妖道作怪。这道士姓陶,名宗王,设坛中街路百花巷,招摇撞骗,煽惑愚民,自称法师,能知阴司诸事,并可书符疗玻故患病之家,一至药石无灵,莫不虔诚邀请。这陶宗王凡一出门,必要婪索轿钱号金及一切名目,至数十元数百元不等。或云须建太平保安等醮祈祷,则所索更大。及钱既到手,便道:『你家没有积德,不能挽回。』否则说:『前世冤愆,今生罪孽。』这些人受了他的欺骗,吃了苦还是相信的。
  前日有僦居大成坊巷之某贫户,因他家人患病垂危,请这陶道来治,竟以粪汁一杯,杂符咒令病人服下。那知一服后立时气绝。道士仍向索洋若干酬劳。某被他骚扰不过,遍向亲友恳借,勉强付他。你道可怜不可怜。他又说能驱捉鬼怪,有患癫疾的,其家延他看治,他说有鬼为祟。惨酬以重金,乃为设坛诵经,假作驱捉模样,用炽炭泼醋,教两人扶着病者,强使闻臭。道士持剑故现恶相。这醋炭之气味,刺鼻难堪,病者触着这味,畏缩欲逃,旁人看着以为果然有鬼,因道士要拿捉他,所以惧怕。如是者数次,病者筋骨酸软,无力发癫。道士用小瓶,书符封口,埋在屋角,谓所捉之鬼在此。病者奄然归卧,必数日后方能起来,或癫狂如故,或病本已将退,竟得痊愈,遂以为道士果有法力。
  又有某秀才不知如何,忽患此症,神昏痰迷,不能自主。
  家人以服药不能愈,亦延道士来治。道士晓得他家道殷实,便说此鬼甚为凶恶,不易拿捉,非用道士十余人,设坛诵经若干日,病不能愈,当需费数百金。家人应允,先给以半。道士于是设坛念经,正在念得兴头的时候,某突出不意,提溺壶直灌道士的头顶,弄得淋漓尽致,道士只恨没地洞钻。某大笑不置,从此癫疾竟好了。这一溺壶的溺,恍与大成坊某贫户的粪汁报仇,你道这妖道该杀不该杀?”心斋、壮抱二人,皆悼叹不置。



第十五回 进香求福堪笑冥顽 宣卷禳灾大伤风化


  心斋、壮抱二人来杭之时,正值二月下浣,他们盘桓逗留了旬余,早已是三月暮春天气。那杭州寺院极多,香市最盛,一年顶热闹的,却在此时。各庙所得香火钱,动以千万计。连日香舶接踵而至,锣声不绝。那各处船只,或大或小,或集众合雇,或一家独唤,渐渐的停泊拢来。船尾都斜拖黄旗,书“天竺进香”字样。舟中贵的、贱的、富的、贫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俏的、蠢的、专诚祈祷的、请丹还愿的、乘便求签的、借佛游村的、赶热闹嬲女的,一窝蜂携着香篮,挈着伴侣,纷纷扰扰,都到那城惶天竺等山进香。或乘轩,或骑马,或使着那两腿的劲,整日跑个不了。有往返不及,并可酌给钱文,在僧房度夜,俗呼宿山。沿路小本经营者,罗列各货物摊,以供香客购买,名曰赶香市。最可笑者,那集资合雇的大船,内中必有一香头,纠着那不三不四的男子五六辈,高声宣念刘香香山等忏,沿途唪诵不绝,好似那送丧的船,用着僧道一般。
  舟中蚁聚蜂屯,满载着那村妪乡妇,高念《阿弥陀佛高王经》,好似那送丧的妇女,号啕哭泣。上岸之日,人人手握念珠,颈悬布袋,身着披风,一路喃喃诵念佛号。
  壮抱看着哈哈的笑起来道:“心斋兄,他们不是赴试的考生,也学着那班酸秀才穷措大,悬挂布袋子,装模装样。可见科举风气的时毛也还未减。我又想他们携着念珠,念着佛号,其实口是心非。他们舟中闲时的讲话,一定也不过是些骂媳妇,赞女儿,做媒婆,骗钱财的勾当。犹忆某小说中载有寓言一则,有诵经者,念珠偶沾腥秽,为猫所衔,老耗子见了,对众耗子道:『猫口衔念珠,想已慈悲了,我等稍可方便。』遂相与往来,不甚回避。不料猫方瞥见,放下念珠,捕一大耗子大嚼起来。众耗子吃惊道:『原来他是个假慈悲。』那班香客大抵此类。”心斋道:“我兄可谓善于诙谐。”两个因有志调查,重又上山,见那良家妇女,及各寮娼妓,冶容艳色,踯躅僧房。轻薄少年,多于庙前庙后评头品足。拥挤喧哗不成模样。恶少馋渴的形状,荡妇扭捏的神态,和尚涎脸的怪相,都浸入他二人的眼帘。
  两个在人丛逐队了两日,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下山,饬舟子解缆开船,初思径反镇江,壮抱在船中忽对学海道:“兄前次同令亲到苏,增了几许识见,我们今番何不便道往访令亲,约他偕至苏城,畅游数天,也叫小弟见见世面。俗语道:『苏杭不到枉为人。』今日我既游杭,又去游苏,那就可免此姗笑了。”心斋自然应允,即命舟子向吴江古儒林进发。不数日,到岸泊舟,二人整衣而入。却好资生正在书斋,久别忽逢,又新识了一个名士,他们都系胸襟洒脱的人,不过彼此略道姓氏,说些仰慕的话,便自不拘礼数,推诚相与起来。不比那腐儒乡愿,见了生人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