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连忙走下亭子来,迎着讨吃鬼道:“长兄也来 此作乐乎?弟久已要负荆请罪,惟恐长兄不容。今日幸会于此,实出望外也。再不消题 起老狗才,只因他们反目,所以致我弟兄参商。”说罢,让到亭子上来。讨吃鬼也未免 说了几句亲热套话,与众罗圈作揖。彼此俱问大号,讨吃鬼与要碗鬼彼此让席,诓骗鬼 道:“我说你两家合了席,岂不热闹。”低达鬼道:“妙哉,妙哉,我小子左之右之, 无不宜之矣。”真个两家合席而坐,讨吃鬼居左,耍碗鬼居右,诓骗鬼、丢谎鬼对陪, 低达鬼打横,倒塌鬼执壶斟酒。饮酒中间,又说起先人当日刻薄,没见天日,若是我等, 这亭子上不知快活几百场了。诓骗鬼道:“如今这些话也不消题起,放着眼前风光何等 畅快,二位大爷只管讲他怎么,我们王十九且饮酒。”于是满斟一杯,奉与讨吃鬼,叫 他行令。讨吃鬼道:“实告你,我酒虽会吃,却不晓行什么令。你就替我行罢。”诓骗 鬼又让耍碗鬼,要碗鬼也是如此说。你道却是为何?只因他两家从不宴客,所以他两人 都不曾见过行令。诓骗鬼道:“也罢,我替大爷行起。”于是拿过骰盆,说道:“要念 个风花雪月梅柳的词儿,如念错了,罚一大杯。”众人俱求说明些,我们好遵令。那诓 骗鬼拿着骰子说道:“对月还须自酌,春风到处皆然。东摇西拽柳绿绵,花满河阳一县。 梅开香闻十里,雪花乱扑琼筵。念差道错定行参,不罚大杯不算。”掷下去,却好是个 么。诓骗鬼满斟一杯,递与讨吃鬼。讨吃鬼道:“这是为何?”诓骗鬼道:“令是小人 替行酒,大爷吃。”讨吃鬼吃了,就该要碗鬼道:“南无爷,这坑了小弟命了,你再说 一遍。”诓骗鬼只得又说一遍,那耍碗鬼还念错了两句,掷下个四,大家都斟了,耍碗 鬼还罚了大杯。就该诓骗鬼掷了。丢谎鬼道:“你已掷过,怎么又掷?”诓骗鬼道: “此大爷的令,我不过替大爷行而已。我敢不遵令?”于是拿起骰子,掷出个六点,诓 骗鬼自然明白,举起杯敬了讨吃鬼一杯,又与丢谎鬼一杯。丢谎鬼道:“这是为何?” 诓骗鬼道:“令是雪花扑琼筵,我所以乱扑起来。”那低达鬼道:“怎么就扑不到我这 里来,只管叫我干着。”诓骗鬼也就赏了他一杯,转过杯来,就该丢谎鬼掷出个二,他 满席都斟起来。诓骗鬼请罚一大缸。丢谎鬼道:“我遵令,怎么罚我?令是春风到处皆 然,不该大家都吃么?”诓骗鬼道:“你不知道,要依点数来。骰掷二点,你只敬两家 就是了。”丢谎鬼只得受罚,收尾就该低达鬼掷了,他满望要掷个么或四,吃杯酒儿。 不想掷出个三来,只得上下斟起,甚是难过。乘众不备,竟将一壶酒嘴对嘴一气儿偷吃 了。且说大家正吃的爽快,而红日已沉西矣。讨吃鬼道:“我们正在高兴之际,又早黄 昏了,怎得有个好所在,我们可以过得夜,大家乐一个通宵方妙。”诓骗鬼道:这有何 难,此处到柳金娘家不远,我们何不就住他家去。”耍碗鬼道:“柳金娘是个甚么人? 我们可以去的。”诓骗鬼道:“大爷不知么,这柳金娘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取名倾人城, 一个取名倾人国,俱有羞花闭月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大爷何不相与,相与不枉到此一 游。”讨吃鬼听了此言。不觉身麻了半边,说道:“我们就快些去来。”于是一行人都 离了快哉亭上,往前急走。走不多时,前边一个大镇,讨吃鬼道:“这是什么去处?” 诓骗鬼道:“这此叫做烟花寨。”众人上的寨来,又见一个大坑,上有独木小桥,讨吃 鬼又问道:“这是什么缘故?”“这叫做有钱桥,总是有钱的许你来瞧,无钱的不许你 来瞧的意思。二位大爷是有钱的,只管瞧不妨。”二人满心欢喜。到柳金娘家门首,诓 骗鬼高叫道:“柳妈妈在家么?”那柳金娘应着开了门,诓骗鬼引着众位进来。柳金娘 道:“众位老爷面生的紧。”诓骗鬼道:“是我们的新朋友,他两个俱有万贯家财,今 日专来访你家两个令爱。福星来临,你还这等慢待。”柳金娘闻听,喜的屁滚水流,忙 让到家中,坐在上房。只见排设的甚是齐整,上面供奉的他的白眉神,中间一张方桌, 八把漆椅,两边钢炉古画,极其清酒。众人依次坐下,须臾就是一道果仁泡茶。柳金娘 连忙催得他两个女儿进去,果然生的美貌,但见:
  
  黑参参的头儿,白浓浓的脸儿,细弯弯的眉儿,尖翘翘的足儿,直掇掇的身子儿。 上穿的藕合细罗衫儿,下穿着水白广纱裙儿。
  两个一样容颜,一样打扮,就如一对仙女一般,朝着众位端端正正拜了两拜,把讨 吃鬼与耍碗鬼喜的满心发痒,无有抓处,目不转睛得看。手下丫头抬过八仙桌来,讨吃 鬼、要碗鬼依然上坐,诓骗鬼、丢谎鬼依然相陪,两个姐儿打横,低达鬼叙着桌角。又 将大盘大碗掇将上来,无非是鸡鱼果品、海味肉菜之类。众人在这里猜拳打马的吃酒, 那倒塌鬼独自一个儿往下边房里坐去了。丢谎鬼道:“二位姐姐何不清歌一曲,与二位 大爷劝酒。”那倾人城拍着节儿唱了一个《黄莺儿》,唱道:
  
  “巫山梦正劳,听柴门有客敲。窗前淡整梨花貌,鸳衾暂抛,春情又挑。当筵不惜 歌喉妙,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