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拦着他道:
  「算了罢,算了罢!你仗着学了几年法政就想运动政府,又要结连外交官,殊不晓得外交全仗兵力,为其后盾,若不靠我辈一班陆军学生,认真练兵,提倡尚武精神,如何敌得过那武士道与天的骄子呢?」公一听钧人的说话,倒还有道理,但是他说的什么后盾,什么武士道,什么天的骄子,都是不懂便说道:
  「钧翁说的有理,中国就是兵力不振,所以吃人欺负,此刻惟有通国皆兵,还可以救亡,但不知钧翁有何高见?」钧人见公一赞他,更加高兴道:「据兄弟的愚见,外国兵都是有学问的,中国兵却是招集市井无赖,目不识了的居多。两边程度,相差得远,就胜负分了。此刻练兵总要教兵士读书识字,最好是仿照日本,将通国划分区域,举行微兵的制度。」公一又不解「微兵」二字,问道:「何谓「微兵」?钧人晓得公一不懂这种制度,更加高兴道:「微兵者,对于募兵的称呼,就说他是招募来的,这是微召来的。」小牧因新民骂他野蛮,骨都着嘴,半晌不言,此刻却忍不住说道:「这两个字我们一向读作「征兵」,原来日本却读作微字。」钧人脸一红,尚未回答,新民接着道:「征字就是微字,日清字典上注明可以通用的。」小牧正要言语,适值他叫的普庆里林翠宝到来,方把话头打断。各局陆续到齐,主宾也不能交谈,等到酒阑局散,新民弟兄都道谢走了。庆如复留公一等论茗清谈,林林先笑道:「季留的脾气,近来更利害了。
  本来也是庆如不好,像贾氏兄弟,邀他来做什么?」庆如唯认过,公一微笑不言。元戚道:「他所说运动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不一时众人散了。庆如住下,正是新婚第二夕。
  次日庆如补作了定情诗七律两首,送给各人。季留于次日说开了,仍行往来。因他要在本籍办学堂,不久也匆匆的回籍去了。


第十七回 执牛耳花丛开大会 换鹰银楚客遘飞灾


  转瞬已是仲冬时候,庆如浓情艳福,享受方深,朝夕只在迎春坊,与武林林跬步不离,替描眉黛,代嚼唾绒,做了一个妆台的扫除使,倒也十分自在。那林林自与庆如遇后,谢绝他客,不但生人不容干视,即前度郎也不再许他问津,虽有华中茂屡次缠扰,但俱付之不理,他也无可如何,只好暂收妄念。
  这一日,正是长至节的前一日,沪俗称是夕为冬至夜,俗语云:冬至夜,有得吃,吃一夜;没得吃,冻一夜。所以一到是日,北里中无论何人,没有一个不是银烛高烧,玳筵广启,大家以酒席多者为荣,时髦者总有十余起,冷淡者亦必有一席,聊以解嘲。往往于前数日,预先约定客人为之报效。这一日客人的犒赏,也较平日为丰。此刻林林既无别个恩客,自然是庆如的席面了。庆如却与林林商议道:「我们若是照例摆席,岂不落了窠臼,有何趣味呢?不如索性大开筵宴,做一个群芳大会,也不枉这连底冻的日子。」林林也答应了。原来上海北里的规矩,凡校书应局来的,不准饮食,但可为客代酒,惟有用客票请的,却与客人一样,随意饮啖。庆如因想于这一晚,除请了男客外,并将此客的相好一并请来,作为女客,一同入席,谓之团圆会。却又仿照西例男主人陪女客,女主人陪男客,其余亦须此男陪彼女,此女陪彼男,互相错乱,谓之「颠倒鸳鸯」。
  席中如有高兴献技的,或歌或舞,亦由主人预先配成对子,略仿泰西跳舞会之例。这种举动,为上海向来所未有,风流香艳,可传为佳话。庆如屈指算了客人,用了一个传单,说明这个意思,派人到各处投递。岂知公一、季留回籍未来,元戚不知何故,竟是辞了。只有小牧求齐是赞成的。庆如一想,人数太少,却好有两人来访,一个姓贝,号叫君实,一个姓何,号叫子青,都是卓尔不群的少年,却性情各别,君实是沈潜一路,专心理化一科,已经深造有得,近来愤世妒俗,渐成厌世派;子青却是高明一路,不求甚解游戏三味,近于乐天派。两人都从家乡来沪,闻得庆如一番奇遇,行装甫解,即来访问。庆如大喜,将今日之局说了,两人自必赞成,庆如取了笔墨,开出单子,少顷小牧求齐也到了,与贝何两人见过。本系至交,各寒喧了几句,便来看庆如的单子,上面写着求齐的相好,是三马路金小宝;小牧的相好,是普庆里林翠宝;君实的相好,是西安坊小花四宝;子青的相好,是尚仁里梅妃雪;庆如的相好是迎春坊武林林,共计男女宾主十位。庆如一面写起请女客的票来,立刻发出,一面吩咐摆下两席,用两张桌子拼长,上铺白布,如大菜台的格式。西边放了许多圈椅,所有向例的红烛泥香尽行删除,却供了许多名花鲜果,并嘱少顷大菜上来,也不准他头戴大帽,口称恭喜的事。正布置间,只见跳进两人,口里嚷道:「庆如,好别致的举动呀1」庆如看时,却是公一与季留,不觉喜逐颜开道:「你们几时来的?怎么却晓得了?」季留道;「你有此盛举,不写信来请我,要我自己找来,亏你还说怎么晓得的呢。」
  林林接口道:「这个真是冤枉庆如,这个意思昨日才发表,如何来得及通信,却实是曾到你们寓处请过的。」季留啧喷道:「足见你们的爱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