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哪里,总要结果了性命。几年来不晓得有许多人死在我手里,真是赛过梁山及时雨哩。」正在说得高兴,只听楼梯上一阵脚声,德芳回过头来,直挺挺的站着一个外国人,顿时吓得呆了,望桌子底只一钻,那花如玉还当是请的客人,想要招呼,只见那外国人把手中棒一指,说了一句,顿时走上许多外国包探、印度巡捕、中国巡捕,把主客都围住了,吓得娘姨大姐鬼哭神号。君实见势不妙,恰好座旁有个窗口,便一脚跨上,钻出窗来,喜得就是连着隔壁人家一个露台,往上跳去,伏作一堆静听消息不题。那西探将各人一一用手铐铐,看见季留没有头发,问他是那个人?季留说是中国人,那人不信,道:「你的面孔赤黑,一定是个安南人。如果真是安南人,我可送到法国领事处去保释。」季留发怒道:「我真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冒充那亡国的奴隶?」那西探被他一喝,倒吃了一惊,也不来铐他,一面把马德芳从桌下拖出,只听得马德芳没口的喊饶命道:「我的姊夫是法兰西巡捕房二头脑,看他的面上,饶了我罢!」西探也不理他,拣一付大铐铐了。再查点人数时,只有七个,缺了一人,却见小花四宝的哥哥,拿着一根胡琴,跟着妹子来出局,此时躲在扶梯背后发抖,西探指道;「就是他!」
  一把抓过来,吓得那乌龟只是叫。看官,那乌龟本是不会叫的,此刻逼得他叫了,已经杀尽胜会,如何还听得出他叫的是些什么呢?当下把八个人赶下楼来,到了马路上,一个个把辫子连起,幸得季留没辫子,不会吃这一苦。一径押到巡捕房来,关了一夜,等候明天解到公堂去审。
  却说君实伏在露台上,听得巡捕已去,慢慢的爬出来,真是弄得漏网余生,心上还跳不住。只见小花四宝还在那里,见了君实一把拉住,只是哭泣。君实十分不安,又见这里历乱翻腾,存身不住,便同小花四宝回家。他家中听说提去龟子,自是慌乱,君实只好安慰一番。出来探信,原来这次举动是捉拿长江盗匪,打听得这晚在百花里吃酒,恰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只苦了季留,也凑一个数。到了明天,送到公堂,只因还要听候上宪派员会审,所以并不判断,只将马德方、千季留连那龟子取保候审。一则因是留学生,究竟体面一些,一则因是龟奴,委系误拘。那马德方却因他姊姊姘了一个法国巡捕,他来说情,靠在这裤带的分上,所以一并保出。到后来会审,平季留同龟奴无罪释放,余者杀的杀、监的监,轻重不一,只有这马德芳是个匪首,正要办他,谁知他一保出来,便行了三十六计中的上计,办他不动,直到四五年后,才在宁波拿住,死在狱中。这是后话,不提。却说平季留,自经此一番挫折,从此灰心世务,绝意进取,只在家中务农,连上海也少来了。


第二十三回 义勇队壮志成虚 革命军伪书出世


  庆如闻得季留有此祸事,便也出力与他打点,幸得平安无事,也很代为侥幸。这日正在教林林学琴,拣那巴黎情爱的歌词翻成中文,用曼声歌唱,以为笑乐,只听门铨响处,侍者引进一人,认得是日本回来的纪铁山。却是从前在东京时相过从的,便欣然迎接出来。问他几时回国?铁山叙述一番,便道:
  「我在东京,闻得庆翁在上海,溺于艳情,一味的到青楼索笑。但据我看来,自古英雄,虽大半留心美色,然而因美色而失败的也居其多数,可见并不是好色不碍为英雄,正是因好色把英雄的事业阻碍了。此刻我们这一班人,有的弄得经济上十分困难,有的耗费了有用的光阴,那一个不中了此毒?庆翁你要改革才是!」庆如听了,觉得很不入耳,要想把林林的奇遇表扬一番,又想铁山是个方正的人,于温柔道竟是门外汉,同他说了,不但不能领悟,还要受他埋怨,所以只把话来掩饰,问他回国何事?铁山叹道:「中国国势,已是危到极点了。北边有了那强大的俄国,守了先皇彼得的主义,一心只想蚕食我的土地。东三省已在他的掌握了。却亏得东邻有个新起的日本,晓得唇亡齿寒,他也不能保全,就想用全国之力,同俄人竞争,替中国夺回东三省来,此刻差不多要决裂了。庆翁你想想,东三省是中国的地方,被俄人生生的夺去,日本是个邻国,却愤愤不平的要与我出气,难道中国好坐视不闻么?如果真是装聋作哑,只当不知,一任他们相杀,只怕将来就是日本胜了,那东三省也做了他们的战胜俘获晶,决不肯让我分他一杯羹了。兄弟为保全中国疆土起见,想着西国本有义勇队的编制,遇到国家有战事时候,由民间组织一个军队,自己筹饷备械,前往助战,这才是军国民哩。此刻中国学生在日本学习陆军的已经不少,如果联合起来,可以自成一军。只要内地绅商官吏助些器械粮饷,就可以用着国民兵的名义,到东三省去帮助日本,共战强俄。将来战胜之后,也算中国有此一场劳绩。不然东三省的主权不保,即使不胜,也使外人晓得中国大有人在,不是畏葸无能,怯于公战的。我前日在东京把这个主义宣布了,大受陆军学生的赞成,已经联合了四五百人,举了许多将校,日日在那里操演,准备赴敌。因此我回国来,要想运动国内的官民,作个后援。庆翁,这上海一路,我就托了你了,务必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