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他是水牛一般的怪物,或者一时眼花看错,也未可知?
  就有些见识浅陋迷信神权的道:“你们不要在那里瞎猜,依我想来一定是吴子铭是天上的什么星宿下凡,或者竟是黑虎星转世也论不定的。他睡在那里元神出窍起来,所以他媳妇看见浑身漆黑的一个什么怪物,只怕这个怪物就是他的元神,你们不要轻看了他,将来一定有些好处。”刘益三听了这些谰言梦话,倒也甚是发松,忽然回过念头一想,想了一个主意出来,也不说破,连忙叫人到厅上去,把吴子铭叫了进来。刘益三正颜厉色的对他说道:“你且坐着,我和你说句正经话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一味的这样闲游浪荡,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刚才你睡在你表嫂房中,你表嫂走进房来,看见你是一只黑虎。我想你明明的睡在牀上,那里就会变了样儿?他们听了这件奇事,都说你是个黑虎星转世。你既是前世有些来历,将来总该好好酌干些事业出来,就是这样的在家里头闲混,一辈子也不得出头。依我想来,现在粤匪扰乱,四川提督荣大人放了经略,正在那里招兵,你何不迳去投军,将来也好图个出身的地步。况且你的身材又好,气力又强,保得定在军营里头得意。你想我的说话何如?”吴子铭本来是个无赖出身,平日间时常听人演讲那些小说中间的故事,什么薛仁贵元神出窍、韩世忠黑虎临身,二人都是当兵出身,后来一个做到平辽王,一个做到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些七不搭八的故事,贯入吴子铭耳内,却深深的印入脑筋,十分羡慕。现在听了刘益三的一番说话,正说着了他的痒处,不觉直跳起来道:“母舅的话,一些不错,我也觉得在家里混来混去,终久混不出什么味儿,既是你母舅这般说法,我一准就去投军,只是路远迢迢的,凑不出一些盘费,这却如何是好?”刘益三听得他一口答应,满心大喜,连忙接下去道:“只要你自家肯去,盘费一层不必多虑,我无论怎样,总和你摒挡就是了。”吴子铭听了,甚是欢喜。看官你道刘益三起先不信,为什么人自相矛盾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原来刘益三的意思,为着吴子铭常来烦扰,甚是可厌,却又想不出个打发他的主意,又不好赶他出去,不认他是外甥,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听见一班亲友,三三五五的,议论这些瞎话,就想了这个主意出来。暗想吴子铭少年气盛,那里有什么见识?他却有意附和着众人的议论,平空的冤他一冤,并且借给他出门的盘费,好叫他一心一意的,出去投军,自己落得耳根清净。
  果然吴子铭着了他的道儿,听得他母舅恭维他是天上的黑虎星转世,又怂慂他出去投营,便高兴得手舞足蹈,无可不可,当下就辞了刘益三,回去收拾行李。刘益三当真借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吴子铭别子母舅,一肩行李,迳到广西去了。
  那时金田匪党,聚众起事,贼势披猖。四川提督荣公名寿,奉朝命拜了经略大臣,提兵进剿。无奈贼势蔓延,东西联络,击首尾应,击尾首应,打了两回胜仗,也无济于事;官兵单薄,自家照顾不来,没有大队的重兵,扼了他的咽喉要路,再也扑灭不来。况且流匪是拿着百姓就当他的粮草,只要打破了一处城池,占住了几处村堡,那里头的金银粮草,子女玉帛,便一齐掳掠一空。打了一个败仗,又散得不知去向,四分五落的乱跑,官军也无从追赶,更兼转运艰难,军粮匮乏,所以这个时候,办理防务,十分棘手。荣经略见了这般大势,只得出榜招兵,要想招了新兵,练成劲旅,方可制其死命。凑巧那一天,吴子铭到了广西,前来投效。荣经略见他身材雄壮,年力正强,更兼相貌堂堂,声音朗朗,问他几句话儿,也爽爽快快的回答,并没有畏葸的样儿。荣经略看了,甚是合意,便破格拔补了一个把总,叫他带了五十名兵士,专管瞭台。你道这瞭台是个什么东西?原来行军出阵,都有一个望敌的高台,台上放着一尊警炮,恐怕敌人来了,猝不及防,便要误了大事。所以一定要建一座瞭台,派了差官,专管这个警炮。万一敌人暗地到来,瞭台早看见了,便放起警炮来。满营的人,听了这个警炮,便一个个预先防备,不至于仓卒失机,总算是鸣炮告警的意思。
  当下荣经略派了吴子铭看守瞭台,却再三吩咐他道:“我看你人还可靠,所以派你这个差使,你须要格外当心,日夜瞭望。
  这一个警炮,却是最要紧的事情,关系着全营的耳目,不可胡乱开放,若有警不开警炮,无警乱开警炮,照着军律都是个斩首的罪名,你自己小心在意。”吴子铭初次当兵,那里晓得大帅的威严,军规的厉害!只以为荣经略不过是这般说着罢了,便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几声,带了兵士,便到瞭台看守。一连几天,没有长毛贼的影儿。忽一天,吴子铭吃醉了酒,睡着在瞭台上,迷迷糊糊的做起春梦来,好像是长毛的大队来了,官军正在那里和他开仗,梦里头吃了一惊,顿时惊醒。吴子铭本来是个胡涂虫儿,睡醒之后跳起身来,还当是真的长毛来了,记着要开警炮,懵懵懂懂的口中大声喊:“长毛来了,你们还不开炮么?”那班值夜的兵士,见吴子铭睡了,也都在那里打盹,听得吴子铭冒冒失失的喊了一声,一个个大吃一惊,一齐惊起,想着一定是吴子铭见于什么贼踪,所以喊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