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却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隆准广额,长眉入鬓,两眼有神,英姿奕奕,那仪表真有霁月光风之概。更加上他微微带着笑容,愈显出他齿白唇红,如临风玉树了。
  满奴不由地心上一动,暗想世间上有这般俊美的男子,倘和那莫都鲁比较起来,乌鸦与鸾凤真是天渊之判了。又想起他殷勤扶持,亲递汤水,素来面不相识的,竟有这样多情,也是男子中所少见的,女子能嫁到这样的好丈夫,才算不枉一生。
  满奴心里骨碌碌地想着,粉脸已红晕上了眉梢,便低着头默默不语。两人很寂静地相对了一会,看看帐外红日西斜,那男子忽然说道:“时候不早了,俺送姑娘回去。”满奴听了,微微点头,想立起来时,两条腿似棉絮做成的,一点劲儿也没有。
  又是那少年男子,挽住了满奴一只玉臂,扶持出了帐外。见两匹一般红鬓的骏马,同系在帐篷鹿角上。满奴认得金蹬雕鞍的是自己骑来的,那男子先去解了丝缰,慢慢地搀满奴上了马。
  自己也一跃登鞍,一手代带住满奴的缰绳,两人并马而行。
  桃花马上,一对璧人样的美男女,在路上走着,谁不羡慕一声。满奴听在耳朵里,一缕芳心不免转绕在少年男子的身上。
  两人坐在马上,渐渐谈起话来。各人询问姓名,才晓得那少年男子,是老王爷雅失里的后裔,叫作失里延,时人都称他作小王子的,现在莫都鲁部下,已由小兵擢为巴罗了巴罗蒙语是牙将,亦勇猛的意思,犹满人之巴图鲁是。满奴也闻莫都鲁常常说起,称赞小王子的勇猛,出征各部,每战必胜,莫都鲁倚他为左右手。自古美人自爱英雄,英雄也终怜红粉。满奴本已看上了小王子,如今又知道他是个英雄,心上更增了一层爱慕,两个人骑着马,肩摩肩儿,已较前亲密了许多。小王子见满奴垂青于自己,怎有不领感情的道理。
  两人正在缠绵着情话絮絮的当儿,猛觉脑后暴雷也是的一声大喝,当先一骑马飞来,正是莫都鲁,身后随着五六十个如狼似虎的劲卒,不由分说,众人一拥而上把小王子拿下了,吓得马上的王满奴花容失色,不住索索地发抖。莫都鲁看了着实怜惜,忙兜转马头,和满奴并骑立着,一脚踏住了鞍蹬,霍地将满奴拥抱过马来,微笑着慰她道:“你不要惊慌,失里延那厮无礼,俺只把他砍了,不干你的事。”满奴垂泪道:“失里延并未无礼,咱如没有他时,此刻怕见不着贝勒了。”因拿骑马溜缰的经过前后说了一遍。莫都鲁哪里肯信,回过从骑,将小王子带去监禁了,自己拥着满奴,加上了一鞭,竟自回去了。
  莫都鲁这天晚上,在帐中设宴和满奴对饮,满奴只是愁眉不展地,杯不沾唇,莫都鲁诧异道:“福晋敢是有什么心事吗?
  ”满奴忽然扑簌簌地流下泪来,噗地跪在莫都鲁面前,蓦地从怀中掣出一口宝剑,含悲带咽地说道:“贝勒先把咱砍了吧!
  ”莫都鲁惊道:“福晋何故如此?有话尽可以讲的。”满奴朗声道:“小王子确是冤枉的,贝勒如要将他杀戮,咱必被人讥为不义,还不是早死了的干净。”说罢,仗剑望着喉间便刎,慌得莫都鲁忙把它夺住,一面随手把满奴挟起道:“福晋莫这般心急,俺们且慢慢地商量。”满奴才坐下来,莫都鲁只管一杯杯地饮着,满奴方才的话,半句也不提。
  原来莫都鲁当时见满奴与小王子并马而行,心里已老大不高兴了,这时又见满奴肯把性命保那小王子,由是越发狐疑起来。满奴也趁风转舵,仍如没事一样。莫都鲁喝得大醉扶了满奴入寝。再说那小王子囚在监中,独自坐着纳闷,想自己为好成怨,真是太不值得,不禁唉声长叹,细听谯楼正打四鼓,眼见得天色一明,自己性命就要难保。又想起祖父仇怨未报,空有七尺身材,却没来由为救一个女子枉送性命。思来想去,心里似滚油熬煎,也忍不住流下几滴英雄泪水。
  小王子正在悲伤,突见监门呀地开了,掩进一个人影,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小王子连声叹道:“罢了!罢了!莫都鲁使人来谋死俺了。”说犹未了,觉那人并不来杀自己,转将镣铐削断,把宝剑授给小王子,一手牵住衣袖往外便走。小王子会意,跟了那人走出牢门,那帐篷前立着两名逻卒,小王子挥手一剑一个砍倒了,和那人飞奔出帐,就在将沉未沉的淡月下细瞧那人,不是王满奴是谁,小王子已心中明白,此时不暇细说,两人乘着月光,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满奴虽是天足,到底女子力弱,渐渐地走不动了,由小王子负着她赶了一程,待到天色破晓,已至马因赛部落那里。
  马因赛的部酋方与毛列罕不睦,便收留了小王子。莫都鲁闻知大怒,立刻驱了部属,和马因赛部交兵。小王子帮着马因赛部把毛列罕部灭去,杀了莫都鲁,终算和王满奴有情人成了眷属。不到几时,小王子翻转脸来,又和马因赛部龃龉,推说替毛列罕部复仇,灭了马因赛部,竟自立起了部落,由是声势便日盛一日,屡屡入寇明边,一时很为明患。这番被王越杀败,小王子立脚不住,领了三十余骑北走。王越追至驾兰山,虏了他眷属并马匹粮草,班师自回。那眷属中,偏偏这位花艳玉润的王满奴也在里头。小王子怎样舍得,忙去向干罗西部借得兵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