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手一松,两只鹌鹑就互相对扑了。正德帝在旁瞧着,但见这一地鹌鹑,起先不过张了翅膀各自扬威,不一会两下伸着嘴乱啄,慢慢地愈啄愈猛,斗到起劲的当儿,就是爪喙齐施,上下翻腾,忽左忽右,奋力颠扑,好似狠斗的猛汉,不顾生命一味地死战。
  正德帝看到得意时,不觉拍手哈哈大笑。忽见那鹌鹑托地跳起身,一只黑的去啄住白的颈子,那白的狠命地扑着两翅,霎那间羽毛纷纷乱飞,哜哜的几声,那只白的鹌鹑已被黑的啄去眼珠,一爪击在脑门上,头颅粉碎,脑浆迸出地死了。正德帝不禁咋舌道:“好狠的东西,真是见所未见的,明天你去搜罗几对来,待朕亲自斗它一下。”刘瑾巴不得正德帝欢喜,连连笑应着出去。
  第二天,刘瑾便献进二十多对鹌鹑,正德帝叫宫中的内监每人畜一只,做个布囊挂在颈子上。好在那些太监多半是养过鹌鹑的,倒也不见什么累赘清代太监,进出茶坊酒馆,多胸囊鹌鹑,皆明宫遗风也。每天的午后,正德帝令把鹌鹑放出来,一对顾一对地斗着。就中有一只白色的,浑身如雪,目红若火,紫爪青嘴,形状和人般的十分威严。正德帝将这只白鹌鹑与别的鹌鹑斗,不到三四个翻身,其他的鹌鹑一只只地拖翅败走,没有一只是它的对手。正德帝很爱那只白鹌鹑,赐名叫作玉孩儿。又有一只是纯黑的,生得红爪朱目,战斗力也还不弱,正德帝便唤他为铁将军。
  但只有宫里的十来对鹌鹑,斗来斗去,那鹌鹑逐渐打乏了,没有什么劲儿斗出来,正德帝又觉得无甚兴趣了。经刘瑾四出搜求,凡民间有佳种的鹌鹑,能献宫中赢得皇帝所畜的那只玉孩儿,赏给千金。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满京里都知道了。北人畜鹌鹑的很多,大家想发这笔横财,各地所爱的老鹌鹑纷纷自来投献,由管门的太监一一递入宫里,正德帝便兴高采烈地放出鹌鹑来相斗。那些鹌鹑都是平常的品格,经不起一斗,早已败走了。难有一二只好的,终斗不过铁将军,休说是玉孩儿了。
  一天,来了一个外方的黑汉,囊着一只鹌鹑,自称是江西人,谓有一只鹌鹑,名叫金翅元帅,尝走过十二行省,未逢过敌手。闻得宫中有只玉孩儿的佳种,特来比赛的。太监问他要鹌鹑时,那黑汉说道:“咱的鹌鹑与众不同,如要开斗,须咱亲自把持,否则那鹌鹑不肯斗的。”门上的太监不信黑汉的话,忙去报知刘瑾。刘瑾询明了缘由,将那黑汉的鹌鹑和那平常鹌鹑试斗,见黑汉的鹌鹑却伏着一点儿也不动,任凭对方鹌鹑怎样地引扑,它只是不来回啄。刘瑾笑道:“它这只东西是不会斗的。”那黑叹听了,便来持住自己的鹌鹑,叫刘瑾也放出一只鹌鹑来,那黑汉说声:“斗吧!”他手里的鹌鹑就直扑过来,不知黑汉的鹌鹑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鬓影衣香豹房恋美色杯蛇市虎西厂置奇刑
  说刘瑾细看黑汉手中的鹌鹑,遍体羽毛如黄金一般,双目灼灼有光,两爪钩蜷似铁,只是不肯战斗。经那黑汉把持着,轻轻说声:“斗吧!”那鹌鹑便扑起双翅奋力啄过来,这些平常的鹌鹑见了它的形状已先吓得缩首垂尾拖着翅败走了,哪里敢和它相斗。刘瑾看了也觉奇怪,知道它必是英物,便去奏知正德帝,把那黑汉的异事说了一遍。正德帝听得有好鹌鹑,忙叫把那黑汉带上来。那黑汉循例三呼已毕,把那鹌鹑献上。正德帝将他的鹌鹑瞧了瞧,觉得那黑汉来得古怪。令卫士搜他的身上,并无利器,才命他持了鹌鹑。
  正德帝也取过铁将军来和那黑汉的鹌鹑放对,两下只奋力一扑,铁将军便回身逃走。正德帝微笑道:“果然厉害的。”
  立命放出玉孩儿来,但见雪羽朱睛,怒态可掬,那黑汉赞了一声,也把鹌鹑放过来。一白一黄双方搏击,腾踏飞叫,兔起鹘落,真是棋逢了敌手,只见得一场的好斗。正德帝与刘瑾都看得呆了。正在斗的狠猛,看看玉孩儿已将乏力,搏击虽急,却不甚有劲,正德帝方替自己的鹌鹑着急,蓦见那黑汉霍地从口中执出一口剑来,飕的一剑望着正德帝剁来。正德帝眼快,慌忙闪开,飞步向案旁逃走。这时刘瑾也着了忙,阶下的侍卫甲士一齐上殿来捕刺客。那黑汉见一剑剁不中,哈哈大笑一声,耸身上了殿檐,眨眨眼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正德帝心神略定,不觉大怒道:“禁辇之下,敢有强徒假名行刺,这定是有人指使的。”回顾刘瑾道:“速去与朕查来,务要获住指使和那刺客,将他碎尸万段。”刘瑾奉命,匆匆地出宫,传谕紧闭皇城,按户大搜刺客。城外一般殷实的人民,无幸被指为嫌疑,乘间索诈,百姓不堪其扰,弄得怨苦连天。
  似这样地闹了三四日刺客毫无影迹,倒捉弄了一番小民,这且不提。正德二年,皇帝大婚,册立大学士王恕养女夏氏为皇后。
  夏后本侍郎夏说之女,夏说在孝宗弘治九年,坐罪戍边,家无妻室,唯一老女婢与幼女,王恕念为同寅,便收养其女。孝宗三十岁万寿,王恕之夫人携女进宫赴宴,纪太皇太后见她温柔有礼,特加厚赐。到了这时,就指婚王恕的女儿,仍袭原姓,便是夏后。又立尚书王永、侍讲何庶两人的女儿为妃。当大婚的时候,自有种种热闹,那是不消说的了。
  刘瑾趁正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