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的后塞放起火来,霎时间各营一齐着火,兵士大乱。刘綎提刀上马出营来看时,劈头遇见恒吉穆特,刘綎舞动九环金刀,大喝一声,穆特措手不及,被刘綎一刀斩于马下。明兵呐喊一声,一齐冲出营来。代善叫兵士只远远地围住,把长枪手立在前排,短刀在后。枪刺马上人,刀砍马脚。刘綎败马冲出,都被乱箭挡住。
  自辰至申刻,刘綎屡次突围终被刀枪所阻,并强弩射回。
  看看天近黄昏,刘綎回顾,只剩得三四百骑,自己也人困马乏。
  满洲兵愈逼愈近,箭如飞蝗般射来。刘綎身中数箭,兀是奋力死斗,怎奈满兵围得和铁桶似的,重重叠叠休想杀得出去。刘綎知道万万不能脱身,仰天叹道:“俺领军半生,不谓今日死在这里。”说罢大叫了三声,拔出剑来只向颈上一抹,鲜血直冒,一个倒栽葱倒撞下马来。这时八贝勒皇太极、贝勒巴布泰、三贝勒阿拜、四贝勒汤古台、额附巴古特纷纷提刀跃马,一齐吆喝一声,把明军杀得如斫瓜切菜,只恨不曾生得翅膀,逃得慢的都被满洲兵杀死。这一场好杀,王师个个魂销胆落。
  明朝的四路兵马已结果了三路,还有辽东总兵李如柏一路,由清河出鸦鹘关。闻得马林等兵败消息,吓得李如柏不敢出兵,把兵马停在模特里河口,结营自固。正在进退维谷的当儿,恰好杨镐的大令颁到,着李如柏即日将兵马撤回,终算四路人马这李如柏的一路获全回来。
  那时杨镐兵败的音耗传到京师,都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谣言盛兴,谓满洲人已杀进山海关来了。山海关的警报也和雪片般地飞来,廷臣一个个交头结耳,议论纷纭。这位神宗皇帝虽昏昏瞀瞀地躲在宫里,接到了这样紧急奏疏倒也有些着急起来,忙召集了群臣筹议对付的方法。右辅方从哲保御史熊廷弼为辽东经略使,即日出师。
  熊廷弼奉了上谕,点起了十五万大军誓师祭旗起程。神宗帝因步履不便,派宰相方从哲代为告庙祭祀。又发出内帑若干,犒赏兵士华,熊廷弼统了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山海关,和满洲兵一场的交战,把满洲兵直赶出抚顺去。捷报到京,神宗帝加熊廷弼为辽东都督兼经略使,谕令坐镇其地。那时熊廷弼在边地筑敦煌、造象台、建警钟、置镇市、通商贾,训练兵士、筹赀集饷、修筑城池、开垦荒地,将冷僻的一个省分布置得井井有条,所以边地获安宁者两年。
  谁知熊廷弼做御史的时候,和御史冯三元、大学士顾慥、尚书姚宗文等不睦。当时前经略辽东杨镐已被熊廷弼逮解进京,有旨谕斩。辽东总兵李如柏见事机急迫,连夜出关投满洲去了。杨镐正罪,杨镐的叔父杨渊怪廷弼不肯保奏杨镐,反把他械系进京,心里很忿恨。于是结连了顾慥、冯三元、姚宗文等,上疏参劾廷弼,谓廷弼是一个庸材,在边地假名增税,勒索小民,声言筑城御敌,实是误国欺君。神宗帝大怒,诏下熊廷弼于狱。左辅杨涟上疏挽救,才下旨革熊廷弼职,以袁应泰为辽东经略。满人闻得熊廷弼去职,又来边地扰乱,掳掠边民,百姓怨声载道。袁应泰恐怕开了边衅,任满人在边地怎样的闹去,他一味地装聋作哑,把满洲人的胆量放大了,渐渐踏进了疆界来了。
  神宗帝崩逝,噩耗传到了塞外,满人乘明朝国丧,大掠辽东金鸡镇而去。神宗宾天,光宗帝接位不到四个月又崩,熹宗帝嗣位,是为天启元年。满洲的皇帝努尔哈赤闻得明朝迭换皇帝,知道新君继统,人心未宁,便令大将扈尔赫统领马尼刺率满兵侵略辽东。袁应泰出兵拒敌,被满兵杀得大败。努尔哈赤接得扈尔赫的捷报,又令二贝勒代善领铁骑三千夜袭辽乐。那袁应泰是个书生出身,晓得什么的军事,致被代善乘虚而入。
  明兵未曾防备,见了满洲人马如龙似虎,吓得不敢迎敌只顾四散逃命。
  袁应泰从梦中惊觉,慌忙披衣起身,叫左右提灯前导,还文绉绉地搭他经略的架子。不期马尼刺领着健卒正从右面扑来,袁应泰见眼前火把照耀通明,人马都穿的短褂、缚着腿、扎了头,雄赳赳地尽是满洲兵了,慌得应泰拨马便走。左面又是满将齐齐克杀来,应泰回马投南而走,正遇着二贝勒代善。
  袁应泰一时着了慌,只领了三十余骑策马望北而逃。拼命地狂奔了一程,看看将到北门,远远瞧见城门大开,袁应泰把马加上两鞭冲出城去。耳畔听得喊声大震,火把一字儿排开,当头冲出一员大将正是扈尔赫。袁应泰大惊,要待回马已是不及,扈尔赫追上一刀斫于马下,余骑呐喊一声,各自逃散了。
  扈尔赫挥兵进城中,来会合代善、马尼刺等军马。这时经略署前人马四面云集,喊杀声连天,御史兼辽东巡抚张铨、守道何廷魁、监军崔儒秀皆纷纷应敌,怎奈满洲的兵马已到处都是,马尼刺等又分四面杀来。巡抚张铨见大势已去,在马上自经。监军崔儒秀死在乱军之中。守道何廷魁又是个文官,眼见得被满洲兵冲落马下,吃马脚践踏得和肉泥一般。明兵这时无了主帅,各自逃走。代善进了经略署一面出榜安民,一面着大将扈尔赫领了得胜军顺流进取沈阳。扈尔赫令投降的明兵扮做袁经赂部下的败兵,赚开城门,满洲兵一拥而进,就此大杀起来。沈阳总兵贺世贤、参将陈世功、副将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