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喊声又起,满洲兵分四路杀来。王化贞慌忙上马,满洲兵早巳团团围住,化贞急向西落荒而走。当头闪出一员大将,喊声如雷,正是满洲额驸巴布泰,舞动三角钢叉,拦住去路。化贞见不是势头,便一跃下马,卸去身上的绣袍,只穿着一领短衣,混入小兵中走脱。王化贞和丧家狗似的,只领得三十余骑逃进关中。六万王师,逃回来的不满三千人,好算得全军覆没了。
  熊廷弼闻得化贞败归,顿足骂道:“庸愚的匹夫!妄出大言,贻误国家,罪非浅鲜!”说罢,人报王化贞求见。熊廷弼命带化贞进帐,化贞见了廷弼,放声大哭。廷弼冷笑道:“当初你不是说六万人可逐满兵,何至有今日的败绩?”王化贞噗地跪在地上,只求廷弼救他。熊廷弼慨然道:“现在辽东辽西并失,也没有别的法子好商量。就目下计较,我这里只有六千人马,你赶紧带兵出关,驱逐人民进关,焚去房舍,以免赀敌就是了。”王化贞领了人马出关,一面上疏报告败讯,却把这次的兵败,都推在熊廷弼身上。说他按兵坐视不救,以至寡不敌众,被满洲兵所困,遂有此败。熹宗帝不辨是非,悉听魏忠贤的处断。不日上谕下来,逮王化贞和熊廷弼进京,经三法司提勘,刑部侍郎许显纯,是魏忠贤的门生,于讯鞫时候,竭力袒护着王化贞,把熊廷弼判了斩罪,传道九边,号令军中。王化贞定了遣戍,却并不到戍所,不过在刑部门前悬了一张牌示罢了。消息传到了外郡,各镇武官,个个胆寒。由是逢到战事,大家你推我让,谁也不敢尽心干事。这又是明朝亡国的一个大原因。都御史魏大中、吏部侍郎顾大章、大学士左光斗、尚书杨涟、都给谏周朝瑞、大理寺卿袁化中等,无不替熊廷弼呼冤,纷纷上章弹劾魏忠贤,辞连客氏。顾大章疏中,有“速将王化贞正法,严惩魏忠贤,以谢天下”一语。魏忠贤得疏,唤崔呈秀朗诵了一遍,又细细地解说给他听了,魏忠贤大怒。幸得熹宗是不识字的,还不至谴责。当下矫旨,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周朝瑞等六人,逮系入狱。又令御史乔南坡、都佥事田尔耕、侍郎许显纯,上章纠劾杨涟、左光斗等六人,曾私袒边将,卖放杨镐诸事。谓杨镐虽已见诛,当时杨涟、左光斗实得重贿云。
  这弹章上去,魏忠贤也不遣人过目,即匆匆往阁中,着倪文焕拟旨,将杨涟等令许显纯勘讯。显纯便提左光斗、杨涟先行严鞫,滥施酷刑。杨涟和左光斗只连呼苍天,别无半句供词。
  许显纯设法,又提顾大章、周朝瑞、袁化中等三人,也用严刑拷打,终不肯屈招。最后许显纯传魏大中上堂,笑着对大中说道:“你若能拿杨涟与左光斗攀倒,俺便设法脱你的罪名。”
  魏大中说:“你若能释去我的桎梏,我就照你的意思招供。”
  显纯叫左右去了大中刑具。大中霍地跳将起来,朗声说道:“杨左两公,乃是忠义之臣,不似你们这班逆贼。我岂肯诬攀,受后世的唾骂?”说罢向北拜了几拜,一头望殿柱上撞去,脑浆进裂地死了。许显纯毫不在意,只命署役,把魏大中的尸首移去,以大中病死上闻。袁化中和周朝瑞,听说魏大中死了,两人一个自缢,一个在石级上触死。顾大章在隔狱大叫:“周袁两公慢行,俺也来了!”说毕,提起狱中的铁铐来,向着自己的头上一击,已是呜呼哀哉了。
  顾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等四人死后,魏忠贤还余怒不息,密嘱狱卒,将毒药置在食物里面,左光斗吃了,七窍流血而死。狱卒又把杨涟用绳捆起来,取铁沙袋压着他的胸口,以石头夹住他的头颅。弄得杨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三天,因此杨涟口鼻出血,叫嚎两昼夜,气息始得奄奄,翌日毙命。六人当中,要算杨涟死得最苦。后人就称他做六君子。
  这场大狱之后,叶向高见朝事日非,自己也有些不安于位,便上疏乞休,有旨不许。谁知六君子的冤案才了,又是一件大狱兴了起来。那时御史李应升,于六君子的冤死,很是愤愤不平,就拼死上章,说魏忠贤有七十二大罪。忠贤见疏,不禁咆哮如雷道:“死不尽的囚徒,还要来讨死吆?”这话被崔呈秀得知,他要迎合魏忠贤,当夜修疏劾李应升谤议朝廷。应升是东林党的健将,崔呈秀疏中,把东林党人也牵扯在内,如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并致任的高攀龙、赵南星等七人,都列名罪魁。魏忠贤矫旨,逮高攀龙等进京。
  消息到了苏中,高攀龙第一个知道,便吩咐他儿子世儒道:“京师缇骑将至,你到了那时,把我的手书与他。他们见了就会自去的。”世儒口里答应,心下却很疑惑。等到次日起来,世儒四处寻他父亲不见,赶到后园,才见他父亲已投到荷池中死了。过不上几天,缇骑果然来提高攀龙。世儒将遗书上呈,钦使拆开来瞧时,却是攀龙绝命的谢恩折。缇骑因高攀龙已死,只得空手而去。其他如赵南星、周起元、周宗建、黄遵素等,都不愿受阉竖的酷刑,纷纷在半途上自尽。缇骑又到吴中,来逮前员外郎周顺昌。
  顺昌在吴,颇负人望。此时罢官家居,乡中父老,极其敬重他。人见缇骑要系顺昌,市民大噪起来,谓:“周公顺昌,犯了什么国法,把他械系进京?”缇骑瞪目道